我笑着摇了摇头，关上房门，看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开始准备扎纸人。

“老祖宗在上，今，徒孙秦皓开坛扎纸，望老祖宗好生保佑，保佑徒孙一气呵成，不出意外。”

点燃三炷香，我恭恭敬敬冲着西方鞠了三躬，虔心等待着香灰落地，三撮香灰落地之后，我拿着四跟火烛，在屋子的四个角落点燃，在四根火烛点燃之后，迅速开始扎纸人。

时间一共只有最多一个时辰，按照祖上的规矩，我必须在火烛燃烧完之前做好。

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桌子上的材料，我开始全心扑在上面。

这样的动作我不知道重复了有多少次，一切轻车熟路，没有出现任何偏差，很快，纸人的模型框架就已经做好，只剩下将纸糊上，在贴上彩纸装饰便大功告成。

扫了一眼墙角的火烛，才烧了三分之一的样子，我不由松了一口气，之前还一直以为会来不及，现在看来，时间绰绰有余。

揉了揉有酸痛的眼睛，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屋子里的工具虽然准备的挺齐全，但没有一个时钟，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几点。

算上今天，我出门已经两天，也不知道爷爷怎么样，有没有注意到我不在家，有没有找我。

一想到爷爷可能正在着急的到处找我，我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心里打定主意，等明天送完纸人之后就回去。

沙沙沙……

屋子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我瞬间就清醒过来，：“谁？！”

低声爆喝，同时想要把就在隔壁的牛大力跟牛小二父子叫过来，毕竟我一个人可能根本不是对手。

“恁这臭小子胆子不小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随后爷爷走了进来。

“爷，你怎么来了？！”

看到进门的是爷爷，我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俺要是再不来，怕是恁这臭小子把命丢了都不知道！”

爷爷冷哼一声，随手关上房门。

“我，我错了。”

看到爷爷发现了桌子上的纸人，我知道自己犯禁的事已经被爷爷发现，也就不在隐瞒，连忙低头认错，希望能从轻处罚。

“错了？恁错在哪了！？”

爷爷坐在一旁，抽出烟袋，点燃之后往嘴里送。

“我，我不应该犯禁，不应该为了钱答应别人扎人高纸人。”

“就这些？！”

爷爷抬起头，瞪了我一眼，语气少有的严厉。

“不，不然还有那些？！”

我愣了一下，有些被爷爷问的发蒙，但思来想去，唯一会让爷爷生气的，应该就是扎了人高纸人才对。

“恁这傻小子，爷平时是咋教你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恁都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怎么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一点都不沉稳？！就跟恁爹一个样！”

“我爹？我爹怎么了？”

我愣了一下，这还是打小到大，我第一次听爷爷提起已经过世的父亲，至于父亲是怎么去世的，爷爷从来没有说过。

“没咋，恁自己看看，这是啥！”

爷爷知道自己说漏嘴，很快转移话题，将目光转到墙边的四个角落。

“这是？！”

看着墙角冒着惨绿烛光的火烛，我后背一阵发凉，这定魂灯，啥时候变成引魂灯了？！

“其实这也怪俺，俺事前没有跟恁说清楚，不然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爷爷一脸自责，不停的摇着头，：“不好还好，恁小子也是命好，俺紧赶慢赶，在做完纸人前赶来，不然在晚来一步，或者恁动作再快一分，怕是大罗神仙下凡都救不了恁了！”

“爷，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爷爷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这个简单，娃儿大了早晚都是要自己出去闯，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恁开开眼。”

爷爷猛地起身，收起烟枪，把衣袖挽起，露出半截胳膊。

每当爷爷这幅打扮的时候，就说明，他要亲自动手扎纸人。

虽然我们爷孙俩扎的纸人，在外人眼里看不出什么差别，但俗话说，外行热闹，内行看门道，但凡是懂得一些扎纸人门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爷爷扎的纸人比我扎的纸人有神，如果说我扎的纸人给人一种活过来的感觉，那爷爷扎的纸人，就是动起来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会走会跳，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真人一样。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啥有这样高超技艺的爷爷，会屈居在这小小的镇子上。

“好了！”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爷爷已经完成了纸人最后的工序。

“爷，姜还是老的辣啊，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手艺简直是神了，这比真人还像真人啊！”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每次看到爷爷扎的纸人，都会给我带来不同的震撼。

“去去去，少在这拍马屁，恁这个臭小子，不要以为嘴这么甜，俺就会把恁犯的错忘了，等这事解决之后，看回去咋收拾恁！”

见意图被爷爷发现，我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行了，一切准备好了，恁要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的时候恁就知道了。”

爷爷再次抽出烟枪，吧嗒吧嗒抽着烟枪往外走。

“爷，你干啥去啊？！明天你不在这啊？”

我愣了一下，连忙追出去。

等我追出房间的时候，外面漆黑一片，哪还有爷爷的踪迹。

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还以为爷爷来了，这下总算是有了依靠，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自己一个人。

墙角的火烛早就已经恢复正常，燃烧了还不到一半，趁着这个空档，我又继续做了几个童男童女，跟爷爷扎的纸人放在一起，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做了一对就没了心思，用黑布直接遮起来，倒在床上闷头大睡。

朦胧间，我感觉到一双纤柔的手覆盖在掌心，似乎什么人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看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