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常贵人也不反抗﹐两眼茫然地望了李欢一眼﹐便任凭李欢搀着她进屋去了。

一行人进了大厅﹐厅上四处旮旯里灰尘蜘蛛网散布﹐摆设也极为简陋﹐就一只大圆桌和几把椅子。史襄宁看了不禁皱起了眉头。李欢道﹕“这儿现在就只剩张婆婆一人在张罗。她年纪大了﹐浆洗下厨洒扫清洁全靠她一个人﹐她也是忙不过来。这些日子﹐也够难为她了。”

史襄宁听了﹐觉得事有蹊窍。她问道﹕“这麽大的一座冷宫就只有张婆婆一人照看吗﹖”

李欢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好聪慧的一个姑娘﹗”他把身边的两个太监打发了出去﹐道﹕“去﹐去把张婆婆给我找来﹗”

待那两个太监离去后﹐李欢才道﹕“这里原本还有个叫小翠的丫环。可那丫环在几个月前把自己吊死在前院的大杨树下。没有人知道她为什麽要自寻短见。等张婆婆发现她时﹐一切都晚了。自那时候开始﹐这里就只有张婆婆一人在料理﹐上头也没有再派人过来的指示。今天﹐也不知皇上怎麽就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儿﹐发了道旨意要你过来侍候常贵人。”

史襄宁心知肚明﹕李欢说的含蓄﹐为的是不让自己难堪。乾隆把她送入冷宫﹐不就是为了惩罚史宽的女儿吗﹖史宽秋后斩决﹐史宽的女儿进了冷宫实际上也就等于是和亲爹一样被判了死刑﹐可乾隆却赢得了不斩尽杀绝的仁义美名。这点手段她史襄宁怎麽会不明白。史襄宁暗自恨恨地说道﹕“乾隆呀﹐乾隆﹗只要老天不亡我史襄宁﹐我对天发誓﹕我定要亲手杀了你这昏君为我爹报仇﹐为我史家一门雪恨﹗”

一个佝偻的老婆婆蹒跚地走了过来。她巍巍颤颤地给李欢行了个礼﹐李欢忙搀住了她﹐道﹕“哎哟…张婆婆﹐不用多礼﹗”

张婆婆笑道﹕“李公公﹐今天是什麽风把您吹到这儿来呀﹖您近来可好﹖”

李欢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您呢﹖这些日子辛苦了吧﹖”

张婆婆脸上一丝阴影抹过﹐嘴里勉强笑了几声﹐道﹕“还可以﹗还可以﹗娘娘时好时坏的﹐我老婆子也只能尽力照顾她。其他的事儿﹐还真是应付不来。您瞧这儿到处脏的哟…让您笑话了﹗”

李欢顺嘴接道﹕“这不给您带个帮手来了吗﹖”

“喔﹖”张婆婆惊里带喜﹐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她反问道﹕“帮手﹖”

“是啊﹗皇上知道您辛苦﹐今儿个特地让我给您带个丫头来。瞧﹗”李欢伸手指向了史襄宁。他对史襄宁道﹕“丫头﹐还不过来给张婆婆请个安。”

史襄宁半蹲了身子﹐给张婆婆行了个礼﹐道﹕“史襄宁给婆婆请安﹗”

张婆婆打量了史襄宁几眼﹐只觉这孩子生得俊俏﹐人又还那麽年轻。让她在冷宫过着清清冷冷的生活﹐那不是蹧蹋了青春吗﹖她忍不住问道﹕“李公公﹐这孩子生得好又还年轻﹐皇上把她送到这儿来﹐那不白白耽误了这孩子的韶华吗﹖您还是把她带回去﹐让皇上再差个年纪较长的嬷嬷来吧﹗”

李欢叹道﹕“这是皇上下的旨﹐咱谁也没办法。只怪这孩子命薄﹐以后她就留在这儿和您一起侍候常贵人。您呢﹐要是觉得皇上委屈了这丫头﹐您就多疼惜她点儿。说不定她待在这儿受的罪比在圆明园还少些。”

张婆婆是过来人﹐听李欢如此一说﹐便明白了个大概。她问﹕“这丫头看来聪慧灵巧﹐她能犯下什麽样的大事儿呢﹖”

李欢摇了摇手﹐道﹕“这丫头没犯事﹐只是她爹…嗐﹐不谈也罢﹗咱作下人的还是少搀和皇上的事吧﹗”

众人静默了一阵。李欢开口问道﹕“张婆婆﹐这儿缺什麽吗﹖有空﹐我给您带过来。”

张婆婆回答道﹕“谢谢李公公关心。我老婆子不缺什麽﹐倒是常贵人最近身体不适﹐常闹头疼胃痛的。麻烦您给请个大夫来瞧瞧﹐如果可以﹐是不是也请您给常贵人弄点补品。您是知道的﹐打她小产后﹐太医就一直没给她开些补身子的药。从那时起﹐她的身体就每况越下﹐这些天更添了新毛病﹐再这样下去﹐我怕她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张婆婆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