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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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之诅咒

-悲哀吗?我已经什么没有了,连悲哀的资格都没有...你不了解吧?因为你根本没有了解的资格。-

没有任何了解的资格,因为...

“我诅咒你得天花!”青涩稚嫩的女童嗓音从午后悠闲的微风中冲了出来,撕裂原来看似美好的一切;写满树荫安静沉睡的巷子口忽然之间像爆炸一般射出一堆人,全都是7,8岁的毛头小子,尚未接触到肮脏的现实及鬼见愁的压力,正值童年玩性正盛的时候。

只见他们个个一脸惊恐,神色慌张,一冲出巷子便没命似的落荒而逃,有些人还一连跌了好几跤,却不顾疼痛和眼泪及顺流而下的鼻涕从柏油上一跃而起,拼命的逃向家的方向,好似身后追赶他们的是什么无名妖怪。

“有种别跑!”

那声音持续叫骂着。转过巷口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同年龄的小女孩,一身的黑衣黒裙,吸去午后阳光特有的温度。

这里是梧桐街,街如其名,巷子深处昂扬挺立着一棵树龄近百的梧桐树,树下一个约莫6,7岁的女孩,低垂绑着两条黒辫子的小小头颅,双手交叉在背后,沈默的站在大树下;此时正值梧桐花开,白色的碎花不停的随风飘落,似是永无止境,却又不知为何哀伤莫名,一个永恒似的画面,因小女孩的存在而变得哀伤。

她的名子是韩淩,皮肤白得不像人似的水晶娃娃,一身的黑衣宛若刚参加完丧礼正要回家,衬托出她异于常人的白皙肤色,使得她身上除了黑与白之外,再无任何色彩。

只要是住在梧桐街的人都知道,黑衣在这条街所代表的意义并不是丧礼,而是身为咒师并且法力代代相传的韩家。

黑色,正是代表韩家的颜色,而小女孩正是韩家第一百三十五代大当家韩正倾以及其妻子刘絮月的次女,外传诅咒及解咒能力最强的未来传人。

但是,对淩而言,当个普通人却比什么都好。

她哭着蹲下,放任自己默默的流泪,虽然母亲大人曾告诫过她眼泪会使咒力减弱,但她还是忍不住哭个不停,抑止不住的流泪,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就这样颤抖着跌落在地,沾湿了水泥地面上用小石子刻上的歪斜7岁孩童既天真又恶毒的杰作。半晌,她拾起路边的红砖碎块,试图泯灭地板上那两个狠狠刺进她内心深处的注音字体,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真是笨蛋,居然连魔字都拼错...”淩不停的喃喃自语,希望藉此消去心中那份深沉的怨恨和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却还是忍不住的哭出声,不小心让泪水滴落在自己的黑得发亮的皮鞋上。

讨厌啊!等一下还要自己擦。

淩皱皱眉,一张白皙透粉的小脸倔强的不承认自己内心正泊泊流血的伤口,反而更加用力的将水泥地上的丑陋字迹消除磨平。

为什么?她既不骑扫帚又不抓小孩,更不会飞天这种把戏。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是叫她“魔女”?

只是因为她是梧桐街韩家的女儿?曾经不小心让街上的野狗暴毙?

“唷荷!亲爱的淩。”

忽然被拦腰报起,映入湿热眼帘的是大她十岁兄长坏坏的叛逆脸孔。

“唉唷!这什么?”16岁的少年笑着偕去她挂在两颊的泪水:“小姐,大美女,你不是不知道你亲哥哥很怕你哭啊?”

万一妈发现了准会把他关到不知名国家中的某座鬼山,然后放他一个人在闹鬼闹得最凶的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

去你的鬼山!还是自己的妹妹重要。

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整张脸哭得挂满鼻涕和泪水,还是不难看出她青灵的面貌,不难预见十年后的容貌,毕竟传说中的刘絮月就是一个风姿绰约,行踪飘忽,不但心思细密又恶毒得紧,让人摸不着猜不透的A级除魔师。

“笨哥哥。”她敲敲韩希勒蓄着黑长发的头,伸手去抓那把快长及腰际的马尾在手中把玩。

她只要一想到上一次哥哥被丢去幽灵瀑布,三个月后被领回来,居然身穿破草席衣,成天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她就想笑;虽然她知道哥哥在做什么,但是她却还是觉得隔空讲话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看不见也听不到那些东西,而且确信这一辈子都学不会,因为这是韩希勒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她没有这项天赋,唯一擅长的就只有诅咒和反诅而已;韩家的人都是如此,有了一项能力之后就再没办法在其他地方专精,十项全能的人是少之又少;每个人都是会了一项后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强过这一项的天赋,而这一切或许都是为了取得平衡,也促进了族人互相合作的机会,大家相互补足不足的地方,或许这就是韩家人在经过冗长的岁月洗礼和时代变迁后还保持着如此完整的联络网和定期集会。

“这样就叫笨啊?”韩希勒笑笑,牵动左耳骨上方的七个纯银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慴慴生辉:“那老爸怎么办?成天和老妈在那里恶心来恶心去的,岂不是笨死了?”

韩希勒,16岁。正值青少年阶段的青春年华,长相亮眼又帅气,而且率性的让爸妈想整,师长想打,同学崇拜到五体投地;和淩一样,有张漂亮的脸,但却多了那么一份叛逆和什么都不在乎的气势,使得他看上去有些危险。

但是只要是韩家人都知道,真正该怕该堤防的其实是谁。

“你又在浪费你的能力了对不对?”韩希勒歪着一边眉毛研究着地上被红色粉沫泯灭一半的字迹,想起自己同样悲惨的童年;比起怪胎,

他到觉得魔女好多了,至少还有些格调。

他看着沈默不语的淩,暗暗的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说到这韩家人的童年,没有一个人是过得不悲惨的,包括他们那个现在可以随时呼风唤雨的老爸。

不过,都到这个时代了,整人的手法居然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套刻字围骂暗地奸笑,真是让他失望透顶,还以为会有什么新点子出现呢!

淩沈默了一会儿,忽然发现韩希勒苍白如她且修常结实的左臂上多了些从来没有的东西。

“哥!”淩捧着她的手臂不敢置信的惊叫。

“你跑去刺青?”

韩希勒正在发育中而显得特别纤瘦的手臂全被灵动漫舞的黑色火焰刺青包围,环环相绕一直延伸至肩膀,脖子,甚至到达耳朵下方,离他带点危险的俊脸只差了不到一公分,像只黑色巨龙般盘据在韩希勒白皙的手臂上,映照着遗传自其母的苍白肤色,使得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邪魅气质,彷佛随时都会从黑暗的阴影中浮出。

“怎么样?还不错吧?”韩希勒神态自若的笑笑。

“哥...”淩无奈的纠起两道不算浓的眉毛,拍拍韩希勒笑得合不拢嘴的脸。

“真不知道你心理是怎么想的。”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淩对于猜测自己兄长的心思,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反正他就是这么难以理解,就是这么叛逆;喜欢惊世骇俗,喜欢惊天动地,喜欢无限刺激,喜欢危险和心脏极致的跳动感。这就是她韩淩大她十岁的兄长,并且永远都不会变。

韩希勒坏坏的朝她挤眉又弄眼,顺手把她从肩上卸下。

“怎样?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我怎么觉得碰到金光党了。”

“啊哈哈哈哈-。”韩希勒夸张的弯身大笑,张狂的笑声冲破附近邻居的每一扇玻璃,一时之间闪亮的太阳碎片布满了整条街。

“淩唷!你就这点好玩,太正派了。”说完还捏捏淩埋怨的小脸,完全不顾街访邻居惊天动地的呼叫声(韩家,一定又是韩家的人!)和一时之间洒满街道每一个角落的碎玻璃,自顾自的踢了地上歪斜的字迹两脚后随即转身踏入自家的院子。

“哥哥!”淩气愤的追了进去,一把拉住韩希勒黑色上衣的衣脚,迫使他停下来。

“哥哥你做什么炸人家的玻璃?”

这简直是混帐嘛!混帐哥哥。

“咦?”韩希勒浅浅的回头一笑,让家门前的梧桐花无风自落。

“我哪有?”

“我...你,算了。”淩无奈的放开紧捉着衣脚的手。

没办法,这就是她亲爱的哥哥韩希勒。

“怎么了?你今天怎么不下毒咒啊?”他蹲下身看着淩黯然无神的双眼,双瞳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温柔,一闪而逝,连光芒都没透出眼就迅速消失无踪。

“哥...”

“嗯?”

“我...是魔女吗?”

“呃...正确说起来,你该算是未学成的咒师。”韩希勒顿了顿,过了好一会才找到适当的回答句子。

“你听我说,“言灵”的能力是你与生俱来的特殊本领,不是你的错。你哥我害尽千人,人人闻之色变,封号“冷血无情希特勒”,还是有给人排挤过啊!我现在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没被绑上十字架?”

而且还反咬了好几口。

“你就把它当作是上天给你的一个礼物,无意中开出来的玩笑好了。”韩希勒眼底透着一抹莫可奈何,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其余的他什么也给不起,完全帮不上忙。

或许这就是韩家的命运吧!

一辈子离群索居,只能和有相同命运的人在一起,永远遭受旁人异样又惧怕的眼光,每一代重复着相同的遭遇,永不停歇。

或许这就是诅咒本身也说不定。

“哥哥你说的很轻松,可是实际做起来很难吧?”

淩叹了好大一口气,直接吹在韩希勒看来有些为难的脸上。

“的确是啦!可是这也是命啊!你就别再钻牛角尖了。”

韩希勒拍拍她的头,忽然很神秘的附耳过去,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

“我偷偷告诉你,下次再有人来找碴你就让他们在半路自己跌倒,大概跌个二十次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来了,而且还可以顺便训练念力的准确度。你说,多两全其美?”语毕还故意挑了挑眉,一副恶作剧成功的样子。

“哥你真的很坏。”

她笑了,像一朵盛开的鲜黄向日葵。

“今天早上的邮差是你害他跌倒的吗?”

“天机不可泄漏也,自己猜吧!”

“小气。”

“嘿嘿嘿...”他傻笑着抚上脖子,顺着黑焰刺青一路摸下自个的手臂。

这种感觉不错,他喜欢痛。

“嗯嗯,“言灵”的世界啊!你总有一天会了解的。”

他再度拍拍淩的头,语重心长的总算说了一句至今为止说过最正经的一句话。

“等我长大吗?”淩追在韩希勒的身后进了身后白色底镶坎着黑色窗框和屋顶的房子。

“嗯,大概吧!”

“哎!哥哥。”

“干嘛?”

“天花是拿来做什么的?”

“耶?”

你看到了!-

-不!没有!-

-你欺骗我!你!-

红色的屋子,腥红色的地毯,与躺卧在上痛苦翻滚的那个人,占满了她的双眼。

恐怖的哀嚎声不断从那人苍白纤瘦的喉咙深处滚出,双手紧抱住自己火焰纹身的躯体。

好像快死了,就快要烧成灰烬了。

于是,她放开遮住双眼的僵硬双手,冲上前去一把抱住。

那一团正熊熊燃烧的青之焰。

◆◆◆◆◆◆◆◆◆◆◆◆◆◆◆◆◆◆◆◆◆◆◆◆◆◆◆◆◆◆

“二”

爸,妈:

维也纳还好吧?那个吸血鬼是真的吗?我,哥哥和小悠都过得很好,目前正致力于改善院子里那棵妖气过多的树(它快冲破九重天了)。

哥哥还是一样乱七八糟,前几天顺利解决掉他的第一百件案子(他的念力又增强了,昨天居然刮大风想帮我收衣服,可是搞砸啦!衣服掉得满地都是)真是可喜可贺,可是他又勾搭上另一个女人了(金发的哦!),算算他至今才解决第一百件案子就勾搭上不只一百个女人。

爸,哥该不会是遗传你吧?

小悠最近老是被同学欺负,每天都可以看到她臭着一张脸回来。就在哥哥凯旋归来的那一天她也终于爆发了,共有十二个人被天上掉下来的栗子砸伤头,但是不需要为小悠担心,因为校方根本找不到任何足以定罪的证据,而她自己也恢复得很快,只是我和哥哥发现她的个性太过于强烈,往后可能会造成不少麻烦。

上个月我们学校附近那座占地宽广,大得跟学校有得拼的庄园(除了这个我实在找不出什么名词定义它了)搬进了一家人,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也没看过那家的主人迈出那道高耸的墨绿铁门,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扫地工的人偶尔出来扫扫围墙外的落叶,既奇怪又神秘。

他们的搬家工作似乎是在深夜进行,因为从某天早上开始就有人在里面活动了,好像熟悉得在那里住了好几十年一样。

哥哥一回来就警告我们千万别靠近那栋庄园,他说那里弥漫着一股从来没有的气味,院子里连最基本的游灵都没有;我的确也感应到诡异的气氛,或许说是令人讨厌,那栋房子本身安静的令人窒息;小悠干

脆说她再也不要走那条路去学校了,宁愿多绕五分钟。

我还是感到好奇,不知道住在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

听学校八卦一流但是从来没打过交道的同学说过,那家人好像是姓颜吧?

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这种姓氏,居然是颜。

期待你们的归来。

女儿

远方的音乐之都维也纳,充斥着钢琴搭配男中音的热情歌唱,纯白色旅馆十五楼之576号房里,男人拿到一封信后随即失声惊叫,甚为恐慌,跌跌撞撞的穿过豪华不失典雅的卧房,冲入阳台寻找等在围栏边的女人,女人得知消息后更是震惊,双腿无力且控制不住的滑跪至地面。

无声的危机,悄悄爬向他们。

只剩下故乡黄澄澄的月亮,在维也纳的天空持续发出光芒。

“早安。”

“早安,小悠。”

凌穿着黑色镶白边上衣搭配黑窄裙的学校制服,端着一盘土司从烤箱边探出头来,另一边深海蓝的圆形餐桌上已经搁置着三份早点和牛奶,外加一个特别为韩希勒准备的便当。

“哥呢?”凌问。

“还在睡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哥他会现在起床才叫有鬼。”韩刖悠耸耸稍嫌单薄的肩,坐上蓝色的椅子就顺手抓过一片土司直接吃了起来。虽然刖悠所上的国中并没有规定制服,但是她还是很有默契的穿了一身黑。

“要果酱吗?新买的。”凌叹了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

“嗯。”

九月了,这是她韩凌在这个家度过的第十七个九月,她兄长韩希勒的第二十六个秋天,也是他们领养来的妹妹韩刖悠成为韩家人的第十三个落叶纷飞的季节,更是他们家两位随时可以说出肉麻到让人抓狂肉麻话的大家长出国工作的第六个孤单的九月。

家门口那棵树龄超过一百的老梧桐,因为长年跟着韩家人而妖气过重,前几年开始就不大安分,不是养一群讥讥喳喳吵不停的赤腹松鼠,就是变成夜猫聚集地,每到夜晚就打架打个不停;再不然就是忽然一夜之间叶子全秃,每每成为附近街访邻居的话题焦点。

现在更好了,居然随便乱开花;哪有一棵梧桐树春天开花开不够,居然需要秋天续摊?

“小悠,我看找一天叫老哥把门前那棵不知死活,开花不挑季节的树收拾一下好了。”她看再过不久连电视台都会来采访了,然后梧桐街有一家咒师家族的事就会马上传遍大街小巷,钻过台湾小岛的每一寸土地,到时候想阻止都来不及,从此他们兄妹三人就只能被当成活生生的超自然实验品,到死不得安宁。

“不行啦!哥说他对那棵树没办法,他只看得到幽灵,拿那棵乱七八糟乱开花的树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要怎么办?我也只会诅咒和反诅而已。”

凌看着窗外缤纷飘落的碎花,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泛起一个难得的苦恼表情。

韩家每一个人的能力都分得清清楚楚,遇到自己能力不及的事件,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韩希勒再怎么对除灵一事在行,碰到百年树妖也只能摸摸鼻子走人,正如同对诅咒一事具有极度信心的凌迟迟不敢动梧桐树是一样的道理,因为只要一个不小心,他们都有可能伤到自己原本持有的特殊能力。

韩刖悠虽是领养来的孩子,但是她身上仍然流有少许属于韩家的血液,当初就是因为韩家本家占卜出她身上的能力远超过一般家庭接受范围之外,才会决定由已有两个孩子的韩正倾领养。而她的特殊能力就是“风水”,这项能力真正专精的人是少之又少,而刖悠正具备了此项能力所需的精准直觉和消除空间刹气的才能,使唤空气分子也是她的拿手绝活,相对的,她和凌一样看不到韩希勒那些不知名的朋友,也和韩希勒一样对诅咒一事一窍不通。

“呵...早安啊!两位美女小姐。”

才说着,韩希勒就从楼梯口冒了出来,懒懒的靠在墙边打呵欠,身上多到不行的银饰品不停的敲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和十年前的共通点是左耳骨上七个闪闪发光的银耳环,以及左臂上好像活着似的一条燃烧中的巨龙和重金属式的装扮。

当然,同样也是一身黑,但是和其他两人不同的地方是他特别喜欢穿一些稍微紧身的衣服,尤其是皮衣。

“哥,你今天还真是反常!”凌首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随即惊叫。

“对啊!怎么没像平常一样睡到早,中,晚餐一起吃?”

刖悠更是一副看到第三世界的居民的震惊表情,好像彗星明天就会撞到地球似的。

“你们两个够了没啊?又不是世界末日。”

韩希勒摆摆白得像石膏像的纤细脖子,甩甩留了二十六年的乌长黑发,找张放在一边的椅子就拉到餐桌边坐下了。

“我是因为睡到一半肚子饿啦!”

听完解释的凌和刖悠则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根据往例,只要韩希勒一早起就准没好事。

像前年吧!他在某个星期天早起,然后当天晚上就发生了灵异事件,先是转角第一家的小儿子车祸而死,然后是隔两家的太太心脏病发作,再来是对面的阿姨深夜遭强盗刺死,之后是隔壁的奶奶气喘发作;同一条街上连续办了四起丧事,再过来,就轮到他们家了。

在隔壁奶奶气喘发作死去的当天晚上,韩希勒忽然开始发高烧,高温持续四十度左右的烧了两天,并在第三天不顾家人劝阻的一个人冲了出门,连件外套也没穿,隔天清晨才又出现在自家大门口,脸色苍白浑身发冷,但是却奇迹似的痊癒了。

据韩希勒所说,这全是一个穿白衣的小女孩引起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仍然在大街上飘荡,而生前所积的深沉怨念,也在她跟别人打招呼而不被理睬时爆发出来,但是在轮到他时小女孩已认定全世界的人都在跟她作对,所以才会连招呼也不打的就将怨念投注在他身上,让他措手不及的烧了两天。

“谁管你是为了什么起来?我去上课了。”

“我也要走了。”

凌和刖悠两人二话不说,吞完早餐后就迅速的逃离韩希勒这个早起的煞星。

犯太岁吗她们?

“喂?喂!”

瞬间只剩韩希勒一个人孤单的坐在餐桌边瞪着一桌的早餐和他中午的便当,他错愕的愣住了。

“早起有罪吗?跑什么跑啊?”抓起一片土司,他不平的踢了无辜的桌子一脚,然后似笑非笑的在圆形餐桌上摊平,黑眼微笑中带点冰寒,看着凌急忙穿鞋子的背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认了。其实今天真的有怪事会发生,但是不是他的。

“小悠,快走。今天去同学家过夜。”

“咦?”可是她根本没有朋友。

“千万不要回来!知道了吗?”

“那姐呢?”看来她只有去睡老师家一图了。

“我有强力结界和诅咒防身,没问题的。”

透过双手缝细看到的凌,留着长及腰际的长发,穿着第一志愿的制服(因为只有第一志愿的制服是黑色),连背影看上去都是充满自信,散发着强大的能量,并同时伴随着一股拒绝任何人亲近的气息。

韩希勒勾起自己散满桌边的长发在眼前转着,一圈又一圈,将凌的背影覆上一层杂乱无章的黑色线条,好像有数不清的灾祸即将缠上。

呵呵...凌唷!你就是这点好玩啊!

刖悠在踏出家门前顿了一下,不禁回头望了一下还摊在桌上的韩希勒,发现他正展露高深莫测的神秘笑容向她挥手道再见。

不对,这个深藏不露的神经哥哥,一定有什么事情没交代清楚。

韩刖悠直觉的认为韩希勒为了肚子饿而起床是个十足的幌子,一时之间居然感到恐慌。

“...嗯?小悠那小孩,还满精明的。”韩希勒瞪着被奋力甩上的门,不知为何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嘻嘻嘻...今天有事会发生哦!”

他喝了一口牛奶,舔舔沾上薄唇的剩余汁液,一双忽然变得凌利的双眼甩了个令人寒颤连连的眼神到窗外,即将冲破九重天的梧桐树立刻遭受强烈攻击,分支而出的枝桠上闪烁着点点灿烂的红金色火光。

“唉呀!跑这么快作什么呢?其实今天真的有怪事会发生,只是不是我的。”

韩希勒起身倾听梧桐树枝叶间窜出的妖气在空气中刮出强烈的尖叫。

“是凌的。”

“啊!对不起。”

一个猛烈的撞击,白色的试卷全从凌的怀中飞散出去,覆盖了大半个走道。

“学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柔柔软软的声音慌张的落在凌的耳边。

“没关系。”回了个冷淡的笑容,凌迅速的捡起资料,拍拍纸面上的脚印,整理好了之后转身就走,撞到她的新进学妹想帮也帮不上手,只能愣在一边看着凌走开。

“欸!学妹你是新来的?”

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转过头去,发现有几十个人都一齐看着她。

“嗯...嗯。”她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连连点头。

“难怪你不知道,以后离她远一点。”戴眼镜的学姐这么警告她,让她觉得奇怪。

“为什么?”

“因为她是魔女...啊!”

话才刚说完,戴眼镜的女生整张脸就忽然猛力向右一偏,好像有只无形的手赏了她一巴掌,连眼镜都被打得飞了出去,在走道上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晴你还好吧?”

“要不要紧?”

周围的人全停下脚步开始窃窃私语,喧嚣声乐来越大,逐渐织成一张嗡嗡鸣叫的声之网,笼罩在网子之中的小学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起超乎常理的事件。

另一位长发学姐走向她,用些微颤抖的拾指,指着脸颊红肿正嚎啕大哭的戴眼镜的女孩说明了原由。

“这就是原因。”她带着恐惧莫名的惊骇表情说:“韩凌,咒师家族的传人。”

“这个,真的是这...”

“要小心哦!”小学妹的话都还没说完,凌冰冷的声音就从空气中蹦了出来。

停滞的人潮忽然安静,每个人都屏住气息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的韩凌,站在走道上的人们只感到一股奇异的冰寒窜上身,背脊开始发凉,手脚不听使唤,浑身动弹不得,好像有一阵强大的压力将每一个在场的人压制住。

“我讨厌“魔女”这两个字。”

说完由九字串连而成的简短句子,凌旋身离开,只留下彷佛零下的湿寒空气以及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着逐渐喧闹起来的嗡嗡声,映衬出凌身边的空寂和静默,孤独拉长的黑色影子带着寒冰微笑般的一阵风,吹向正熊熊燃烧的青之焰。

“好恶心,她又在那里独自冷笑了。”

“嘘...小声一点。”

“你不害怕被她诅咒吗?”

“怎么会怕?那根本就是假的,依我看诅咒这件事根本是她胡诌出来好引别人注意。”

“你怎么知道?”

“用用你的大脑吧!现在是科技的世界,凡事讲求证据,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都是捏造出来让人害怕的...”

和早晨相同的事又再度发生,只是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残忍。

二年六班原本喧闹不已的空气里忽然多了一声突兀又凄厉的尖叫夹杂着桌椅倒地的刺耳噪音。

地板上多了一个蠕动的人体,披头散发的趴卧在被撞倒的桌边,两颊上多了两块红肿的淤青,好像有一双空气般的手快速的将她从座位上拉下并且伤之于无形。

凌冷冷的看着全班的人顿时慌成一团,安分守己保持静默的坐在自己位于教室右后方角落的位置上,发现班长影琼谴责的目光后迅速的将飘忽的视线转开,右手支着稍嫌尖细的白皙下巴,继续欣赏窗外浮动飘忽的乳白色云朵,完全不受教室里流窜着的慌乱气息影响。

“凌。”影琼小心翼翼的靠近正微笑中的她,脸上满是苦恼的笑容。

“你这次有点太过分了哦!”

班长韩影琼,凌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那不是我。”

“咦?”

“我说那不是我做的。”凌皱皱眉,撇了撇嘴。

“可是除了你以外还会有谁能够用空气将人一巴掌打到地上去的?”影琼挫愕不已,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能够做出这种超自然的事情。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没度量好吗?都答应你不在教室动手了,怎么可能毁约?”凌依然看着窗外,在发现小悠站在一楼操场中央往上看时了然的扯扯领子。

“是小悠吗?”影琼注意到了,也随着她的目光往下望,正好和伫立在球场正中央的蓝色人影四目相交。

影琼有着一对浅褐色的双眼和混血儿特有的深遂五官,从国中开始就费尽心思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而最后,看情况也知道她老早就成功了。开朗又细心的影琼,虽然是个孤儿,但是每天都过得极为充实,甚至得到全班人的敬重,被推举为班长。最近兴起为不管遇到什么大事都处之泰然的凌洗脑,灌输她“要快快乐乐活到进棺材为止”的人生观。

这么开朗的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件事”吧?

她希望。

“大概是吧!”这小孩,个性这么强烈,想必以后会很麻烦。她开始担心了,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小心被天上掉下来的西瓜砸到头。

“呵呵...”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凌奇怪的看着忽然窃笑的影琼,感到有些难为情。

“你在担心吗?”影琼特意噘起勘称丰满的厚嘴唇,两手将一头染金的发丝随手抓成两把小马尾。

说到这个人见人怕,能闪边就闪边,能没事最好没事的凌,影琼只有两个很普通的字可以形容。

闷骚。

“不要乱说。”凌心虚的转过脸,不敢对上影琼洞悉一切的褐色双眼。

“别害羞啦!你朋友影琼我了解,永远了解。”

“了解什么啊?”虽然嘴上这么说,凌看着影琼点头如捣蒜的夸张动作,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影琼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仅次于家人之外最了解她的人;但是她却害怕有一天会伤害到她,因为深为韩家人的一份子而伤害到开朗又天真的影琼。

虽然影琼总是大笑着保证没问题,但是“言灵”的世界,并不是常人能够相信的世界,甚至有些人一辈子到死不承认,也不想承认。

他们的世界复杂到连她这个深陷其中的人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只能说什么能力都没有的人对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大难不死最多也只剩半条命;说不定连魂都会被抽走,就像韩希勒吸取对手的灵魂一样,最后只剩下一具活着但无法思考的躯体,变成活着的屍体。

有要保护的东西吗?

很久以前有个人这么问过她。当时的回答是她自己,只想先保护自己,不想让自己痛,可是现在似乎有些微的改变。

有想保护的东西吗?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那个人问的是不一样的两个问题。

凌微笑的看着影琼在教室中忙东忙西的背影,嘴角那抹笑容越扩越大,最后泛及长年冰封的五官。忽然一切都活了起来,凌的嘴角似乎正绽放着一朵发出温暖的小花,欣喜的向太阳连连招手。

有要保护的东西吗?

必须先将自己保护好,才能心无旁骛的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有想保护的东西吗?

所谓的能量,是来自于想要保护一个珍宝时所激发出的力量,“言灵”之力之所以产生,其起源也是为抵御外侮,保护自己家园而生。祖先们心中不时悬念着自己的后代子孙,衷心的爱着继承韩家血统的每一个人,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传承给下一代,就是希望后代子孙能够擅用这个特殊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她想从此刻开始保护想要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的事物。虽然至今那些必须被保护的之间并没有一个“最”,但是她还是会继续努力,直到找到她想保护的东西,一个令她不自觉捧在手心,揽在心口,与自己共存亡的至宝。

总有一天,她相信,但是又害怕这样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凌,你一个人先回家好了,我社团还有些事必须处理。”

放学,夕阳余晖洒在沉思中的凌背上,为她增添不少神秘气息,即将长及腰际的黑发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妖饶。

头好痛,影琼忙碌的双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莫名其妙的愣在走廊上,压根忘了自己今天还要去解决运动会场地争夺战所引发的事件。

“明天见。”凌笑了笑,转身走出满是阳光的教室。

“...拜拜。”

影琼抚着隐隐作痛的后脑杓,心底忽然流窜过一阵强烈的恐慌,让她差点想出声喊住已经走出教室门的凌。

“凌。”

等她终于喊出声时,脚步原本就快别人一倍的凌早走远了,连个影子残像也没留下。

“奇怪...”影琼苍白着一张脸,瞪着被关起的门发呆,无意中发现到这天的夕阳似乎特别艳丽,好像整个世界都烧起来了,带着无与伦比的美丽,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

她在这一刻非常确信凌会出什么意外,但是又没办法相信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赶赴社团办公室,将自己投入一团纷乱中,藉此暂时忘记这次奇妙又令人感到害怕的经历。

“言灵”的世界,大多数的人都不喜欢去了解,是因为不愿意去相信。其实多半的人身上存有潜在的力量,只在危机逼近时发挥出来以利于脱困,只是真正发现的人是少之又少。

因为那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世界,以往认定的一切在那里一点忙都帮不上。因为惧怕,所以不愿意去相信;因为不愿意去相信,所以往往酿成意想不到的灾祸。

就像燃烧中的夕阳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掠过整片草原,翻过世上最绵长的山脉,以不可抵挡的气势直冲向天际,并在所有人陷入深深的沉睡之时,悄悄的将一切用熊熊烈火包围起来,只剩下世界还醒着,醒着燃烧整个世界。

就像那把莫名燃烧的青之焰,罪恶之首,可怜的牺牲品与牵扯出的千百万条无价的人类性命,流着冒着热气在全身上下流通的鲜血的血肉之躯,全都在世界燃烧的同时在心灵深处接收到一股莫名的恐慌以及久未出现,也不该出现的一线希望,正用着最大的力气,奋力将希望之光打进久未真正活动的心脏。

喜欢滨崎步吗?她非常的喜欢,不顾一切的喜欢。

虽然音乐界有些人对她绷紧如拉满弓的声音并不欣赏,但是她就是喜欢这种濒临崩溃般的绝妙嗓音。逼人疯狂,逼人狂乱,逼人产生美丽的错觉,顿时置身在异域。

所以,她喜欢不合常理的东西。

影琼拥有极为强大的言灵能力,可是她自己却不自觉的将它封印起来,连同自己的记忆一起。每当别人问起,她总是说她对十七岁之前的自己什么也不记得,只依稀记得满山遍野的梧桐树和不断飘落的白花,慢慢的将地面上的某人淹没。

梧桐花,满山遍野的梧桐花,除了那里以外还有哪里会有数量如此庞大的梧桐树?

韩家本家。

除了那里以外不可能再有其他可能,因为影琼是从本家逃脱出来的,封住了自己的记忆,迫不得已的被送到外界,谎称是孤儿,其实只是个幌子;因为影琼...是大当家的女儿。

而被埋没在白花下的人影,就是她自己。

狩猎,和韩家为敌对关系的言家的狩猎。将影琼杀死了。

她的本名是韩琼,是韩家大当家的独生女,却在三年前的“狩猎”中被迫丢失了自己的记忆,因而被送到这里来,改名影琼,由住在这里的韩系分支中能力排名第二的凌他们家守护着;“影”琼,她是琼化身的影子,在还未找到恢复的方法之前她永远是影子,但是或许这对她而言是种幸福吧?

意外的无知。

这对所有韩家人而言都是幸福。

都是幸福……

韩家的历史可追朔至中国商朝,详细的历史无法考证,相传原本是在暗中保护皇族避免其宿敌加害的一个地下秘密组织;如果说皇帝的禁卫军是所谓的“光”,那么韩家就是另一个相反的“影”了。

原本负责保护皇亲国戚的家族一共有两支,一个是韩家,另一个便是他们长年以来的宿敌言家,之所以取“言”作为姓氏,乃是起源于“言灵”二字的“言”。

与韩家最大的不同在于言家注重古老的传统,家训极为严格,对于接继的继承人也极为挑剔,家规甚至严厉到连韩家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其中有一条古怪的规定更是挑起两家战火的主要原因之一。

言家家训中存在着极不合理一条:“其后代子孙必从言姓宗亲繁衍后代,不得有议。”

而更离谱的是这条居然设在言家家训第三百六十八页的重法内处刑极为严厉的一栏,违者不但要受火刑之苦,更要连诛四族,并且从此不得入言家大门。

当初韩家实在看不惯言家如此重刑罚的行为,而民间也开始有些怨言,于是也向言家提出放松法规的建议,但结果总是不了了之。

除此之外,言家和韩家第二个不同之处在于言家擅用极其恶毒的诅咒,往往一施咒便有好几十个和受者有关的人一起陪葬,更甚者是诅咒会随着后代子孙的血液一代一代往下传承;韩家虽然也有与他们相似,甚至能够与之抗衡的的强力诅咒,但是基于人义道德的方面,不到最终逼不得已绝不使用,对于言家如此赶尽杀绝的手段深不苟同。

也因为如此,彼此之间的嫌隙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严重。

后来,事情终于发生了。

韩家本家下分出四支支系,各是春,夏,秋,冬四家,而这四家底下又各分出两条旁系,每一家各有一种以植物名代表的家号。

韩家本家,以梧桐白花作为徽记,通称“梧桐白本”。

春家则继承本家,亦以梧桐白花称之,是四家中权利与力量仅次于本

家的一系,凌的家庭就隶属于韩家春家,通称“梧桐白春”;旗下分出的两支支系分别是“紫花酢酱草”以及“月桃”,通称“紫花酢酱”与“月桃”。

夏家,以栀子花作为代表,通称“栀子夏”;其分系分别是“山百合”以及“莲花”,通称“山百”与“莲华”。

秋家,以枫树为号记,通称“秋枫”;其分系分别是“龙胆”以及“独活”,通称与其植物名无异。

冬家,以长青树樟树为徽记,通称“冬樟”;其分系分别是“山茶”以及“九重葛”,通称“山茶”与“九重”。

和韩家族细系分布相同,言家共分东,西,南,北四家,每家旗下又分二支支系,每支各以一不同植物作为家徽,而作为号记的植物大多数在一般人印象中不是拥有剧毒就是阴毒之物。

言家本家,以大花曼陀罗作为代表,通称“夜陀罗”。

东家,以唐菖蒲为标记,又称“剑兰”,旗下支系为“菟丝子”以及“黄玫瑰”,通称“网菟丝”与“黄玫”。

西家,以孤挺花为号记,又称“孤地绝”,分系为“薇金菊”与“凤凰木”,薇金菊别称与其植物名无异,“凤凰木”则通称“火凰”。

南家,以姑婆芋为代表,通称“毒婆”;其支系分别为“结梗”与“虞美人”,“结梗”家别称无异,“虞美人”家通称“美人”。

北家,继承本家“夜陀罗”,和韩家春家同样身为家族中全力仅次本家的一支族系,以“夹竹桃”作为徽记,通称“哑竹桃”,其分系为“黑百合”与“铃兰”,无别称。

其中北“黑百合”与韩家夏“山百”就是于魏晋南北朝时期令两家决裂以至于敌对的主要原因。

详细情形凌并不太清楚,只知道经过一场厮杀后言家从此立誓杀光韩家,并从此于梧桐花季尾大开杀戒,韩家人称此一浩劫为“言狩”,至今仍然直续着似是永不结束的战争,只是手段较没远古时代阴毒,但仍是造成不少死伤。

凌抱着一叠报告走在夕阳余晖中,转过巷口再向左转,忽然之间闯入了仿黑夜的领域,以假乱真的一条写满阴影的道路。

顿足,垂首,凌有些懊恼的蹙着眉。

怎么又不小心走到这条路来了?

道旁伫立着一排彷佛无尽延伸的围墙,上半部是铁灰色的铁条交错铸成的奇异图案,彷佛是一朵盛开的大花曼陀萝,下半部则是由不同颜色的砖块拼贴成一条条如同监狱铁栏的图形,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人被困在里头一样,令人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泛起寒意。

“真是令人感到不快。”

奇怪的东西总是不等她寻找,主动靠上来,就跟所有身为韩家的人遭遇一样,不需什么特意安排,麻烦总会自动送上门。

凌伫立在道路的入口处,一阵阵不怀好意的气从里面不断飘出,吹得她双颊有些痛。

居然有这么多的怨气,这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

站稳脚步,凌眼神凌厉的瞪着迎面吹来的阴风阵阵,黑色的秀发飞扬着,就像她母亲刘絮月当年创下传说时的样子。

“走开!别来烦我!”

咭咭咭---

刷的一声,整条路上沙尘蔽日,卷起了漫天黄沙,不一会,路面上连一片叶子都不见,干净得像是刚清扫过似的,连柏油路细缝中的灰尘都被清得一干二净,只剩凌单独一人伫立在道路正中央。

风中彷佛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只是凌并未察觉。

“小心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风势平静后,凌伫立在寂静无声的道路上,怡然自得的享受着毫无虫鸣鸟叫的诡异平静。

“嗯,修链的好地方…。。。咦?”

正低头沉思着,凌忽然之间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很糟糕的发生在她身上。

“我…我的报告呢?”她惊愕的大吼,一转头便见到一张张白色的A4纸张散落在高高围墙内的青绿草地上,就像方形的雪,甚至还有几张飞到了一边盛开着桃红色花朵的夹竹桃树上。

“…。。。又来了。”

凌丧气的垂下头,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这个人的个性在某些方面还真的很粗枝大叶,只要一扯上跟自身能力有关的方面就会不顾一切的做下去,连自己手头上的正经事都会一并忘记,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等到事情发生完才开始后悔。

“这下子该怎么办呢?”懊恼的用手卷起一束乌黑的发丝扯着,凌伸长脖子,垫高脚尖希望看清楚围墙内的地势,顺道找个住在这屋子里的人帮她捡一下四散飞落的重要报告。

“我的英文作业啊!你怎么会在里面?”凌双手像只小猫一般紧捉着围墙边缘,欲哭无泪的趴在围墙边望穿秋水似的深深凝望着自己花费一个星期,每天辛苦打字打到三更半夜,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英文图书心得报告被拆成一张张躺在绿草地上嘲笑她。

“啊啊…。。。”凌不住的哀嚎着,并很毁灭的用额头轻轻摩擦着粗糙的围墙边缘,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的伤心。

“只好请这家的人帮我捡了。”

虽然明知这栋占地跟学校一般广大的屋子有些不太寻常,周围的气氛也阴森森的令人不由自主寒毛直竖,是一个她千不该,万不该来的地方,但是如果不拿回英文作业,她这学期的作业成绩就会挂个美丽的椭圆,然后等着接到父母亲派来训话的示神。

记得几年前,当哥哥韩希勒还在就读大学时曾经接到几次爸爸特别派来训话的鲜黄色示神,小小的黄色鸟形示神名为“电波”,一飞至韩希勒肩上就立刻放电,弄得街访邻居们还以为发生了灭门惨案,凄惨的哀叫声甚至引来了警察的关切,几次之后,性情悠哉的哥哥也开始在课业上认真,再也不敢随便放任自己的成绩自生自灭,甚至还曾经冲上系榜。

她想,如果今年英文因为作业成绩挂零而被当掉,母亲养在身边的那只“冰凌”应该会在成绩单寄至维也纳后没多久出现在她房里,然后一切照预料之中的将她房里所有东西全都变成冰,成为名符其实的“冰”的世界,而她也会成为真正的“冰凌”。

光想就寒颤连连,更别说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她韩凌说什么都要阻止这悲惨的一切。

伏在冰冷的墙壁上打定主意,凌立刻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马上付诸行动寻找这家人出入的大门。

说是寻找,其实只要一直沿着这条阴森森的道路一直往下走就可以找到一扇往里开的双面大门,只是当凌好不容易走到气势宏伟的大门前时,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

“这栋房子还真大,走了这么久才走到它外墙的正中央而已。”

凌有些震慑的看着眼前这扇华丽的外门,青铜色的钢条编织而成两朵巨大的曼陀罗,连着长形叶子一起占据门的两边,就好像直接押印上去一般,细致得不像是门,反而像是一件艺术品。

门内是一条像左弯的柏油路,两旁全是精心维护的草坪和为数量多得惊人的夹竹桃树以及大花曼陀罗,远远的道路尽头可以见到屋子的一小角,似乎是一幢欧式建筑,像一座虚构的城堡般座落在有些不搭调的台湾。

凌被眼前的美丽景色感动得有些喘不过气,门内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但是还是有一点令她百思不解,感到有点不寻常。

为什么这家人要在院子里种植这么多的有毒植物?而且还不只一棵,是一大丛由夹竹桃和曼陀罗构成的森林。

“好诡异的一栋房子…。。。”凌眯着眼环肆四周的环境,发现门内的阴气居然比刚才飘散在道路上的还要在浓重上几十倍。

“唔…。。。。。。”微掩着鼻阻隔迎面而来的寒风,凌一直觉得这种阴寒之气有种腐败的味道,好像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坏掉一样,她从孩提时代开始就一直很讨厌这种气味,正因为如此,每次除灵或是驱散怨气时她都特别的干脆,不一次清理干净心理就不踏实。

刖悠曾基于风水专家的立场告诉她突然之间将一个空间中的阴气全数清除不是一件挺好的事,瞬间空下来的磁场有时反而会跑进更多无处容身的阴毒之气,虽然如此,她每次还是忍不住发狠让那些讨厌的空气随风消逝。

她不像刖悠这么有耐心总是按部就班的分批处理,也不像她那个完全变态的哥哥韩希勒一样可以和满屋子的阴气相安无事甚至还跟奇怪的灵体对话,她就是受不了那种阴湿的空气,也看不惯那些蓄养强烈怨气的地方。

眼前的这栋房子,激起她的好胜心。

凌探头探脑的在门边寻找任何像门铃的东西,却意外的一无所获。

“不会吧?这么一间“巨大”的房子居然连门铃都没有?”

难道这家人从来没有外人会拜访吗?

“请问有人在吗?”

她靠近构造精巧的铁门,用尽全力朝里面大喊着,唯一回应她的却是一声比一声沉重的死寂。

“奇怪的房子…。。。”

居然连麻雀的嘈杂叫声都不见,那种在台湾小岛国上大量繁殖,怎么

扑杀都扑不完,生命力太过旺盛,形象太过“亲切”的鸟儿这里居然见不到一只。

虽然庭院里的树木花草欣欣向荣的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下,这栋房子给人的印象依旧是不正常的安静,死气沉沉以及绝对的诡异。

“有人在家吗?请回答我--。”再度出声,凌只觉得死寂的空气一波接一波接连像她涌来,顿时感到一阵强烈不适。

“…。。。”

原本白皙的脸颊染上另一层不健康的白。

“…好想吐…。。。”

这家人造的孽一定不少啊…。。。

好难受。

就在这时,凌的眼角余光似乎瞄到左方大片夹竹桃桃红色的花丛间有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缓缓移动着。

“啊!那位…。。。先生?”凌不确定的叫着。

对方的背影看起来纤细单薄得像个女孩,但是肩膀的曲线却又不大相似。

“请等一下!”见到黑色人影转身离去时,凌情急之下用足以吓死家门前那棵怪诞梧桐树,并且令它安静不作怪长达五年的音量叫唤着,希望他(或是她?)能够注意到自己。

“请帮我一个忙好吗?”

对方似乎终于注意到站在门边的她,踏着极慢的步伐向她靠近,双手还不寻常的捧着一大束连着枝叶的夹竹桃花。

随着那个人逐渐靠近,凌的脸色也慢慢变得铁青,到最后甚至像是无血色的屍体一般令人感到心惧。

强烈的压迫感,不断自穿着黑衣的那人身上散溢而出,却不知道为何而生。

“…。。。。。。”

迫于无奈,凌只得伸出右手在浮动的空气中划下五芒星的结界,情况才逐渐好转,只是仍旧有点反胃感。

美丽却带着剧毒的夹竹桃花束和那个人一起来到铁门的另一边,在凌面前驻足。

“请问…。。。有什么事吗?”

桃红色的花瓣随风飘逸着,凌从反胃与不适中勉强抬起头,见到一张漂亮的脸。

以及彷佛带有毒性的亲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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