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传说中的东西
不出卓慕风所料,他果然没死。
而且,秦广死了。
阴山六鬼武功皆可算是一流,一个个更是心狠手辣,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人性,凡得罪他们的人,从来都是先教其鸡犬不宁,再令其鸡犬不留,所以,即便是比之强出不少的势力,也不愿轻易招惹这等煞星,六人横行江湖十数年,武林人士十有八九见了都会绕道走。
而此刻,阴山六鬼的老大就这么死在了他五个兄弟面前。
他的额头之上,嵌入了一粒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出锅不久的花生米。
他一定不知道卓慕风是酒馆的房客,若是知道,他一定不会出手的。
而令卓慕风惊讶的,不是秦广额头上的花生米,而是他咽喉之上插着的那一把剑。
一把仿佛顽童随意雕琢出的粗糙木剑。
卓慕风眼力惊人,他很清楚地看到,木剑比花生米更早一分刺入秦广的咽喉。
而木剑的另一端,还握在自己对面那不知名的少年手中。
他竟然没能看清楚,少年是如何拔剑的!
屋内十几双眼睛皆直直地盯着少年,没人会想到横行江湖十数年之久的秦广竟死在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手中,秦广那双充满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眼神,更像是在告诉众人,他也不敢相信。
只是,事实已由不得众人不信。
少年竟被盯得俊脸微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将头微微低下,手腕稍一用力,木剑已自秦广咽喉拔出,剑尖似乎断去一截,看来,这木剑不但做工粗糙,原料亦是普通。
“噗”地一声,鲜血飞溅,少年眼疾手快地挪开桌上的竹叶青与花生米,秦广眼球几乎要瞪出了眼眶,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咽喉,可血水还是不停地自手缝中涌出。
“扑通!”
秦广轰然倒地,生机断绝,直到这时,酒馆掌柜才用他那无比干涩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好快的剑!”
而他的右手,还摆着一个抛掷的姿势。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酒馆中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凉气之声。
“嘶……”
阴山六鬼之老六转轮一声鬼哭般的嚎叫:“哇呀呀!小辈,还我大哥命来!”
同样惨绿色的细剑握在手中,但他却没有出手。
老二宋帝伸手拦下暴怒的老六,寒声问道:“小辈,我等剑下不斩无名之鬼,可敢报上姓名与师承?”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快的剑。
他只看见少年原本抱着酒壶的手似乎拦了一下,少年背上的木剑便已经插入秦广的咽喉。
显然,他心中有了顾忌。
他不得不顾忌,因为他相信,能调教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高手,其师父绝对是一个无比恐怖的存在。
或许,集五兄弟之力,可以拿下这个少年。
但是,见到了少年那惊艳的一剑之后,他根本没有勇气去想象面对其师父的情景,尽管他不知道少年的师父是谁。
少年又抱起酒壶灌了两大口,似乎很留恋其中滋味,头也不抬吐出二字:“莫问。”
众人皆是一愣,这少年,竟如此不把阴山六鬼放在眼里,也太托大了些,虽说他的剑够快,够狠,但秦广的死毕竟有几分大意的成份,剩余五鬼本已暴怒,少年竟似乎还要激他们的火。
脾气最为火爆的转轮果然立即暴发,一声怒喝,人已高高跃起,细剑在内力的催动下竟带起一阵腥风,卓慕风眉头微微皱起,早看出六鬼剑上有毒,却不想毒性竟如此强烈!
余下四鬼见转轮动手,几乎同一时间亮出兵刃,分别攻向少年的头、颈、胸,而六鬼当中排行第五的阎罗则乘少年坐在凳子上不方便移动之际,迅速施展身法绕到其身后。
阎罗的武功,是六鬼当中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个不以淬毒细剑为武器的。
他的武器,是一对奇门兵器追魂爪,极度适合近身刺杀的武器。
“叮叮叮!”
三声金铁交呜之声,灌注了内力的木剑坚逾钢铁,磕开面前三把细剑的同时,少年侧身闪过轮转的贯顶一击和阎罗左手的追魂爪。
但是,追魂爪是一对。
少年已经没有机会闪开另一只追魂爪的攻击了。
众人心中微叹,如此天纵之资的少年英豪,还未闯出一片天地,便要夭折于此,而少年眼中,也已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阎罗嘴角刚刚翘起一点点弧度之时,所有人再度惊愕了。
追魂爪已经擦破了少年腰间衣物,却在一发千钧之际被架住。
一把刀。
一把断去一截,刀刃亦是残缺不全的破刀。
刀身与追魂爪相撞的瞬间,甚至溅起了少许铁锈。
很难想象,一把看起来如此残破不堪的锈刀,竟架住了精钢打造的追魂爪。
阎罗飞速退开,迟疑地打量着卓慕风,其余四鬼亦退到阎罗身边,摆出戒备之色。
这把锈刀,让他们脑海中同时出现一个名字。
确切说,是一个绰号,一个成天被人追杀,却从未失过手的杀手的绰号。
“阁下究竟是谁?”
宋帝死死盯着卓慕风手上锈刀开口问道。
卓慕风将杯中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淡淡道:“这个问题,如果在动手前问的话,还能显得有几分诚意。”
菜终于端了上来。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店里还有个老太太。
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走到桌前,将托盘中的菜肴颤颤巍巍地一一放下,有气无力说了声:“客官慢用。”便转身离去。
少年两眼迸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将木剑随意地在袖子上蹭掉血迹,别在腰间,旁若无人的端起盘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似乎真是饿极了,竟完全无视了面前的五鬼。
五鬼颇有些骑虎难下,若任杀死自己大哥的凶手逍遥自在,他们日后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可是,五人合力,虽可能不惧少年的快剑,但那锈刀的主人若真是那个人,二人合力之下,恐怕五人连逃命都要看运气。
五鬼相互望了望,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为难之色,正当这时,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
来人,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放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男子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之色,似乎是连夜冒雪赶路所致,只见他双手紧紧将一个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包袱抱在胸前,眼神警惕地一一扫过屋内众人。
众人却仿佛没有发觉有人到来,只有青城派的袁紫绡仿佛不经意地将桌上酒杯挪到酒壶口下面,又将一双筷子的筷尾交叠着搭在酒杯之上。
此间过程,袁紫绡巧妙地利用身形挡住众人视线,只容刚刚进屋只人看到。
来人望着袁紫绡,眼睛微微一睁,随即轻轻松了口气,朝袁紫绡走去。
却不想,百花谷与霸刀堂的人几乎同时也将桌上酒杯筷子用同样的方法排列了一番,来人顿时一怔,停下了脚步,望着众人,面露惊疑。
青城派二人同时面色一寒,右手已抓住剑柄,众人也纷纷戒备,皆用满含敌意的目光盯着其他势力的人。
少年依旧旁若无人地大口吃喝,完全不受眼前紧张氛影响,卓慕风则饶有兴至地望着来人,心中暗暗猜测其包袱中所藏头究竟何物,竟瞬间引得各方势力如此紧张。
付东阳警惕地环视四周一番,保持着戒备向来人抱拳问道:“阁下可是镇东镖局骆远山骆镖头?”
来人微微犹豫一下,点点头答道:“正是在下。”
付东阳略显倨傲地一笑道:“在下是青……”
骆远山挥手打断:“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我只想知道,谁才是货的买主。”
付东阳面露不耐之色,沉声道:“自然是我青城派,阁下没看见我的交易暗号么?”
霸刀堂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冷冷一笑道:“交易暗号,我们也有,这里是三万两金票,骆镖头,马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今后镇东镖局在漠北一带的生意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百花谷一方一名年轻少女刚要起身,却被身旁一人按住,她已察觉,今天的事情,似乎并非一场交易那么简单,看起来倒更像一场阴谋。
骆远山心中迟疑,镇东镖局保的这一镖乃是镖局成立二十年来最大也是最隐秘的一镖,而且,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自己的亲哥哥总镖头骆远东更是亲自带着大队人马混淆视听,手下七个镖头更是每人带一个镖物去到不同地点。
七件镖物,只有自己手上这个才是真的。
此件镖物太过贵重,也只有交给自己的亲兄弟才能放心。
大哥的信任令骆远山有种莫名的感动,所以,他暗暗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都绝不能辜负了大哥的信任。
但是没想到,三方势力竟然都知晓交易暗号。
他也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是,委托人预付的那十万两银子是假不了的。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确定,哪一方才是真正的买家。
沉吟片刻,骆远山问道:“真正的买家,肯定知道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既然诸位都说自己是买主,那请问,谁知道货物究竟是什么?不要急着回答,各位把答案写在纸上给我,谁家的答案正确,我自然会把货物给谁家。”
反应最快的竟是阴山五鬼,宋帝转向掌柜拱手问道:“店家可否将纸笔借于晚辈一用?”
面对这个身上带着无数恐怖传说的酒馆掌柜,饶是宋帝这般凶人言语上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掌柜抖了抖眼皮,有气无力道:“草纸一千两银子一张,笔墨倒是可以免费。”
宋帝嘴角一阵抽搐,却还是乖乖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恭恭敬敬递到掌柜手中,其他三方势力见状,也只得效仿,只有魔心佛陀依旧不动声色。
片刻后,四张草纸交到骆远山手中。
看到第一张草纸上的答案,骆远山浑身一震。
接着翻开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骆远山已经忍不住微微颤抖。
骆远山深吸了两口气平抚了下心情,缓缓道:“诸位的答案竟然都一样,这可令在下为难了,所以……”
说到这里,骆远山突然转身向外冲去,众人脸色大变,卓慕风也颇为惊讶,这是唱的哪一出?
“砰!”
骆远山口中狂喷着鲜血倒飞了回来。
魔心佛陀的狞笑令他原本便丑陋的脸更添几分狰狞:“小子,你原本不知道镖物到底是什么吧!”
骆远山几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都没能成功,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这骆远山定是看到了众人所写的答案,这才心生贪念,想将镖物拒为已有,所以才想乘众人不备逃走,而那魔心佛陀不愧是天榜上有名的凶人,众人竟没发现他是何时出现在门口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阴山五鬼与霸刀堂四大护法同时亮出兵刃攻向倒地的骆远山,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嚎传来,骆远山瞬间身中四刀四剑外带两记追魂爪,活生生的大汉顿时变作一堆碎肉,被他死死抱住的包袱亦碎作几块,露出一只精美的锦合。
众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来,这就是所谓的镖物了。
眼疾手快的阎罗将锦盒揽入怀中,转身向门口冲去,其他四兄弟立即默契地为他殿后,拦下霸刀堂四大护法。
魔心佛陀满布刀疤的脸上扯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一帮杂鱼,也敢兴风作浪?”
降魔杵挟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拍向阎罗胸口,阎罗一只胳膊夹着锦盒,仓促间只能单手将一只追魂爪横在胸前。
“铛!”
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发麻,阎罗惨叫着倒飞出去,追魂爪脱手飞出,握爪的右手五指皆已扭曲变形,左臂却依旧死死地抱着锦盒,刚刚抬起头来,便看见魔心佛陀的降魔杵当头砸下!
“老五!”
四声惊叫同时响起,阎罗的头颅炸裂开来,红白相间的液体满屋飞溅,付东阳只感觉一阵干呕,那不知名的少年却只是轻轻弹掉沾在身上的脑浆,继续大口喝酒吃肉。
“哈哈哈哈!”
魔心佛陀狂笑数声,抓起沾满鲜血和脑浆的锦盒,其他人则立即将他团团围住,却又都不敢率先出手,阎罗无头的尸体和满屋的脑浆似在提醒众人,天榜排名第七的绝代凶人并非浪得虚名。
用轻蔑地目光扫过众人,魔心佛陀捡张桌子坐下,随手抓起盘中的肉塞进嘴里:“哼哼,这肉的味道,真是不错!”
付东阳戒备地端着长剑,接话道:“不错,这里的肉,是我吃到过的最好吃的,只是我却猜不出来,是什么肉居然能做得如此之美味?”
少年边咀嚼边淡淡道:“这么香,当然是人肉。”
魔心佛陀诧异地望了少年一眼,点头道:“你这娃娃倒有几分见识。”
而那付东阳却已经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那东西,很值钱吗?”
少年问卓慕风道。
“好像是。”
卓慕风回答。
“可值三十万两银子?”
“已经有人开价十个三十万两了。”
“那我把它抢来,卖给你如何?我只要三十万两。”
卓慕风哑然失笑:“不好意思,我对不明来历的东西向来不感兴趣。”
少年微微失望:“那我只好卖给别人了。”
说罢提起木剑,走向包围圈中的魔心佛陀:“我要你手上的东西,是你自己给我,还是我杀了你自己取?”
魔心佛陀直接用行动来回答了他。
降魔杵还沾着鲜血的斧状刃直取少年前心,少年身形一矮,欺身上前,闪过对方攻击的同时出剑如电,刺向魔心佛陀咽喉。
少年的剑,快得不可思议,甚至比天榜第七的魔心佛陀的降魔杵更快。
但快,并非实力的全部。
内力的深厚与否,对敌经验的丰富程度,临战时的心态,甚至是运气,都是左右战局的关键。
卓慕风早已看出,魔心佛陀那一招根本就是虚晃,目的便是诱使少年出剑,只有对方出招,才会有破绽可寻。
少年果然上当。
魔心佛陀这一杵,本就只出了六分力,可以随时变招,而少年的剑,却是运足了十分的力气。
魔心佛陀迅速后退,刚好退出少年剑势所及范围,重逾百斤的降魔杵在他手中却仿佛轻如鸿毛,一个旋转,另一端的月牙状刀刃已切向少年颈侧。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
这一瞬,少年已尽落下风。
魔心佛陀心中非常兴奋。
他不好酒,不好色,唯一喜好的,便是杀戮,尤其是亲手斩杀那些极有潜质的年轻高手。
而眼前之人,更是他行走江湖二十余年所见到最有天份的少年。
所以,他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脸上亦带了仿佛高潮般的满足表情。
但是,他这表情很快僵在了脸上。
一把锈迹斑斑的残刀,横在了他与少年中间。
卓慕风淡淡一笑:“不知前辈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放过这位小兄弟。”
魔心佛陀眼神划过残刀,面露凝重之色:“我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卓慕风收回残刀,两根指头轻轻从怀中夹出一只恶鬼脸谱戴在脸上:“凭它,可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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