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都选择再婚。这么多年一直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虽然继母对自己很好，但关系还是不冷不热，父亲这几年单位效益不错，职位也是一升再升，继母亦属于那种会持家的人，这几年家里的经济条件比小时候好了不少。

尽管白瓷经常说现在生活很不错啊不用你们的施舍什么什么，但明眼人还是很容易就知道妈妈那边情况不太好，毕竟如果真的生活不错，哪怕只是一般般，那么学习一直很好的白瓷不会在初中就辍学去混迹社会。

读大学后自己就有去打工，然后把赚来的钱以及一部分生活费都汇给白瓷，尽管对方从来不领情甚至没少毒舌自己，但还是觉得不至于太糟。

然后这个暑假去奶茶店打工，离这边的社区医院很近。结果有次另一个店员突然很关切地对自己说麦卓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麦卓说挺好的啊。

那店员有点疑惑地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这几天路过医院经常看到一姑娘扶着一个阿姨，那姑娘长得跟你简直一个样，你说奇不？

麦卓点头，是挺奇的。就问你都什么时候见到她们来着，我也去看个新鲜。

那店员说早上上班那姑娘扶着阿姨进去，大概中午下班时候她们两个就出来了。

麦卓心里记下，嘴上嘻嘻哈哈地打发过去。中午一下班马上就冲出去，在医院门口等了会儿，就看到白瓷扶着手脚都打了石膏头上还绑绷带的妈妈出来。

盛夏阳光明朗朗照下来，麦卓承认虽然有那么点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挺恍惚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温高得离谱的关系，明明是躲在建筑阴影里，可她就是觉得再热一点自己应该就能中暑了。

母亲半边脸被纱布蒙住，所以没看到自己，但是白瓷看到了，麦卓相信她就算看不到也感觉到了。

她没出声，白瓷可以感觉得到她，她自然也看得懂白瓷飞过来那一记眼刀的暗示。

下午白瓷约了麦卓，两个人找了路边的面店吃饭，很久没在一起好好说说话的姐妹依然不能好好说话（……）。白瓷狼吞虎咽地吃下两碗面，这让麦卓挺诧异的，这吃相简直跟三天没吃饭一样。

“我只是三顿没吃而已，别担心。”白瓷很没形象地抹抹嘴巴回答，她很少像今天这样完全素面朝天。

因为没化妆，所以她和麦卓几乎就是没区别的两个人，“妈摔伤后都没钱住院了，我就只好当减肥了。”

“那叔叔呢？就你照顾妈？”麦卓记得几天前白瓷还说继父对她们很好，虽然自己也不大相信，但总觉得不至于太离谱。

“哈，你这看不到吗？他跟妈打起来，妈被从楼上推下来，滚到楼下就成这样了。那男人连夜就走了，反正他们两个也早过不下去了，房子也是租的，大伙走就走散就散吧。”

白瓷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嘴巴一抹站起来就走，被麦卓拉住。她本来想说这些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话到嘴边却好几次都咽了下来。

“真有困难别勉强自己，白瓷。晚上我找下爸爸。”

白瓷很迅速地甩开麦卓，她说可别，姐姐你的新生活我就不打搅了，你也别去找爸，当初他和妈早说好了两不相欠你又不是不知道。面的钱你付下，拜。

麦卓拉不住她。

手里轻轻划走的衣料，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她从来也没拉住过。

那时候挺难过的，她隐约想起几年前白瓷和妈妈似乎有来找过爸爸，说了什么自己不大清楚，但是到最后就吵起来了，然后她们就再也没找过爸爸。

那会儿自己家刚买了房子，爸爸可能身边也不是很宽裕，妈妈和白瓷都是要强的人，绝对不会主动和爸说，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撞见，可能还一直蒙在鼓里。

掏出手机想打给影然吐槽下，结果一翻开就看到屏幕上自己和苏熙铭的合照，那是自己和苏熙铭在去年圣诞节时候拍的，天上飘着小雪，两个人都套上了圣诞老人的衣服，看起来红红火火特幸福特温馨。

麦卓那会儿手指一滑，就拨了苏熙铭的号码，自从苏熙铭暑假被他爸抓去上班（顾一航说这是为防止苏家这位大少爷进入社会后因为完全不能独立而被淘汰，当时被苏熙铭追着敲打了很久）后，两个人别说在一起逛逛街什么的，就连好好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一样。

电话一接通麦卓就挺开心的，这段时间好几次苏熙铭都在按掉后发条信息来说什么在开会一会儿说之类之类，看得自己特郁闷。她是不会对苏熙铭说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苏熙铭甚至连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都不知道，喜欢跟他打电话，不过就是想听听声音。苏熙铭玩乐器得心应手，歌唱得也不差，可是麦卓还是觉得他说话时的声音最好听，温润干净，透彻柔和，总能听出一种浅浅的宠溺。

“麦卓？”

“嗯。”

“有事？”

“没呢，就是想你了。”

“恩……”

“你现在有事？”

麦卓听出他有点迟疑，电话那头有淡淡的音乐声，是苏熙铭开车时最喜欢听的那首钢琴曲。

“恩，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好么？”还是那种柔软的声音，夹了轻轻的歉意，麦卓听着就觉得心跳小小加速了，她想可能苏熙铭真的比较忙，乖乖应了一声就挂掉。

其实真的也有那么些浓厚的惆怅。

合上手机盖之前又看了几次屏幕上的合照，不小心就笑出了声，瞄了一眼店老板，幸亏人家根本没注意，庆幸自己的囧态没被看到之余亦赶紧付了钱离开。

太阳已偏西，新台市临海，晚风吹得空气都在微微发红。

麦卓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前面一辆非常眼熟的黑色宝马无声无息滑过街道，停在转弯处的一家精品文具店门口。

苏熙铭挺拔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他礼貌地打开车门，一个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走了下来，然后两个人一起进了文具店。

出来的时候女生手里抱着几本画册，苏熙铭帮她拎着包和画板颜料。他们打开车的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女生在看着苏熙铭的时候笑得很青涩但也很灿烂，因为她面前的苏熙铭真的是很好看，他那张漂亮但平经常一副淡漠样子的脸，现在泛着层浅浅的笑意，宠溺柔软，被夕阳照得格外生动。

麦卓很熟悉这种笑容，她还经常对苏熙铭开玩笑说他如果经常这样笑，那么很快他收到的情书就会超过顾一航。

苏熙铭总会问那样好吗？

麦卓就说当然是很好啦，那我就有一个比林影然更受欢迎的男朋友了，女人间的竞争无处不在嘛。

她表现得很大度。可是现在却有那么点想哭。

苏熙铭打开车门时候问了句现在回家吗吗？不要再逛逛了。

女生很温柔地说就回家吧，有点迟了。

苏熙铭说好。

麦卓觉得他那样子特别温柔特别好看。她躲在距他们十米不到的一家奶茶店旁边，觉得自己像一个偷窥者一样可耻。

在外面溜达到很晚，回家的时候没看到爸爸，但还是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

“庄阿姨？”

继母庄华靠在桌边翻报纸，听到麦卓的声音赶紧站起来。

“诶诶？麦卓回来啦。”

“爸没回来？”

“嗯，刚才打电话来说不回家吃了。”

“哦。”麦卓说。反正基本上每天都这样。

“饿了吧。我去给你把菜热一下。今天去菜市场看到这些九节虾挺新鲜的就买了点，也不知道你爱吃不爱吃……”庄华总是这样，麦卓说不准她只是为了说下菜的种类或者是想和自己亲近，有种没有来的心烦意乱。

“不用了，刚才在外边吃过了。”

“诶诶？你也吃过了？好好……”

“那我先去洗澡了。”

“好好。”

庄华还是那样永远笑眯眯的样子，但是麦卓觉得她眼睛里好像有光慢慢暗下去。

她朝浴室走去，关门的时候看到庄华去厨房盛了一碗饭，一个人坐在那边吃。

心脏那里好像狠狠地疼了一下，说不出为什么。

躺在浴缸里懒洋洋地数天花板上的水珠，热水泡着累了一天的身体，舒服得像要飘起来。偏偏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觉得只要眼睛一闭上就能看到心里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苏熙铭的脸英俊得像一幅画。

擦干手接起来。

“熙铭？”

“嗯，麦卓。吃过了吗？”苏熙铭听上去很疲惫，但也很宠溺。麦卓觉得心跳又加速了。

“嗯。你呢？”

“还没呢。熙晨还没回来，等他一起。”

“今天事情很多？”

“是哦。很多事。最近都这样。有没有想我？”苏熙铭在那边笑起来。

“我说熙铭……”

“嗯？”

“我们分手好吗？”脑子一抽，火车出口。

眼睛瞬间热热的。麦卓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小心眼成这个德行，怎么过去还经常嘲笑别的女生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嘴上，这会儿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而且分手就分手居然还要问句好吗，苏熙铭你一定要很有男子气概地对我说不好然后我们再解释清楚啊啊啊啊啊！！！

“好啊。”苏熙铭答应了。

然后麦卓脑子就当机了。

她觉得眼眶湿湿的，抬手一抹，全是泪。

她想自己还能更囧一点么？得出结论是大概短时间内是超越不了吧，所以后来在林影然追问为什么分手的时候连个理由都给不出，只能说性格不合啊跟他一起压力很大啊之类之类打发过去，然后林影然就会毫无淑女形象地跳起来揍自己，两个人鼓捣到最后就没有人提为什么分手这个问题了。

当然林影然根本不是这么没脑的人，麦卓清楚得很，这该死的精英人士只不过用嬉笑怒骂顺带把自己带离宿舍住进她那间各种设备一应俱全的公寓作为表达体贴的方式。

麦卓了解得很，所以她特感动。

当然如果林影然同学能别带自己来参加这个神马浮云一样的聚会就好了，等会儿和苏熙铭见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好歹自己这个暑假再没和他碰过面。

在化妆间走来走去，纠结要不要继续当鸵鸟，工作人员每个人有自己的事，这样一来自己就显得很突兀了。

有人敲门。

麦卓过去一打开，顾一航那张好看的脸就突兀地跳进了视线，吓得麦卓差点直接甩上门。

“别紧张，熙铭没过来。”顾一航显然是从林影然那里知道了内情，很难得地没和苏熙铭一起行动，这让麦卓挺感动的，觉得他和影然这两口子真是很体贴。

接着顾一航环顾了一圈化妆间，蹦出一句：“都说好看的人到来回让周围蓬荜生辉，怎么我都来了这里都没变亮”

麦卓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化妆师很没形象地喷出了一口水。

“来干嘛？”

“影然发信息来让我找你啊，她猜你肯定在这饿着。”

“我不饿啊。”麦卓笑起来回答，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笑容如同一朵菊花。

顾一航在心里比了个中指，脸上做出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他说麦卓呀我完不成那位大小姐的事情后果会很严重的啦林影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什么的。

麦卓这会儿突然想起林影然和一航的关系也就身边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对她周围的工作人员是绝对保密的，顾一航这么说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露馅，赶紧把他拖了出去。

然后关上门时就看到顾一航笑得一脸奸诈，笑得麦卓想敲他。

“走啦走啦。今天人很多呢，你别才一开学就玩神秘玩失踪啊。”

麦卓笑笑说哪里的话，有你一航少爷这个聚光灯在少我一个什么关系。

顾一航也在那笑，他说这怎么行呢，麦卓你现在可受欢迎了。

麦卓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问了句为啥。

顾一航就在那念经一样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么，你多好一姑娘，自从跟苏熙铭在一起后就没少受其他女生白眼你这么多年走过来我看着都觉得不容易了。现在你让他恢复自由身给这个剩男剩女严重泛滥的社会一个单身的五好青年以及一个单身五好女青年，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贡献，皇天后土可明鉴，你此情悠悠大家都能怜……

麦卓越听越不对劲这不就是自己先前前对影然说的话么，怎么被顾一航这小崽子这么稍微改头换面下说出来听着咋就这么刺耳。

“小崽子你瞎扯些什么呢？”

“我可是很严肃的。”

麦卓瞪了顾一航一眼，这个说自己很严肃的家伙一直在笑，他的笑容像暖阳。

于是麦卓想，可能顾一航，真的是认真地在说这些话。

“好哥们。”她拍拍一航肩膀。

推开包厢的门，里头声浪立马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早已经乱七八糟东倒西歪了一大片。林影然朋友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但是人的本能总是强大的，所以麦卓只需要一眼，就看到了一盘烤鸡腿（……），然后是坐在烤鸡腿旁边的苏熙铭，这厮正耐心地给一片面包涂上果酱，然后递给旁边的一有点眼熟的小帅哥，小帅哥旁若无人地接过来大嚼特嚼。

麦卓眼睛一下子就发直了。

事实上旁边几个女生的眼睛从她进来的时候就是直的。

顾一航不屑一顾，他说你们的思路就不能正常点么？

麦卓一甩头笑得特得瑟：“我只是觉得饿了成不？你要是思路正常能说我们不正常么？”

说完又灵光乍现，压低声音问顾一航，平时你和他这样那样都挺淡定的，今天怎么说起我们思路不正常了？别是人家被小帅哥抢走心上人心理不平衡吧。

顾一航有心逗她开心，大度一挥手，他说人家兄弟俩的感情我是从小看着一路壮大的，他俩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于是麦卓明白过来为啥看那小帅哥会眼熟了，这不就是苏熙铭那个宝贝弟弟苏熙晨么。就三年前见过一次，后来就只在网上偶尔有聊一两句。当年他跳级上了重点高中，苏熙铭高兴得跟是自己跳级一样，几年不见这小子是越长越好看了，连当年相当不出众的身高也有赶超他哥哥的势头，男生的后期发育果然给力。

正胡思乱想呢，苏熙铭一抬头，就和自己四目相对了。

麦卓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于是就成了高深莫测的面无表情。

苏熙铭还是很好看的，他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