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十五岁跟着古叔叔鉴宝，直到现在二十四岁，我已经小有成就了，每天我都会躺在铺子里的安乐椅上，拿着伙计一早取来的报纸百无聊赖的看。

虽然不太喜欢，但是古叔叔总说，要经常看看这些新闻啥的，起码知道一些最近发生的事，不要总向其他的半大伙计，问啥啥不懂，连个与顾客的谈资都没得多少。

想一想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古叔叔有一些固定的客源，在京城有一批，不过在京城里的这一批，多少已经了解认识了，哪怕不认识的，常来的点点头也不会因为无话可说而太尴尬。

还有一批则是长沙口的那一批，听他也总是这么说，但还真没见他们来过，不过古叔叔有的时候从外面回来，油光满面，想必也就那么回事了。

店里一共三个伙计，其实在我看来，他们的作用性不大，除了打扫我真没看见他们有别的事情，不过偶尔古叔叔会让他们去接货，可打扫接货这类事我觉得我也可以，因为每天都在店里无聊的看报纸，没事我也打扫活动活动。

可这也不好说出口，毕竟人家来打工也不容易。

我伸了一个懒腰，想在屋子里转转，这刚起身就听一个伙计喊道：“盼儿哥，来客人了！”

我向门口一瞧，还真有个背着黄布包的人向我这屋子里走来。

虽然对这种打扮的人没有太大的好感，但我仍要以客相待。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来的不少客人都是外地来京打工，拿着一些破盆烂瓦装宝贝，勾勾心思发一笔财，可谁也不是傻子。

但古叔叔告诉我：有些人你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你得看毛货，毛货决定了身价，毛货太瓷，那就没必要留了。

我当然是铭记在心。

我正了正衣领子，迎了上去。

“贵客大驾，伙计倒茶！”我喊得声音特别大，这是一种场面上的话术，这内里也是有很多的讲究，第一可以让对方心理吓上一跳，我们称之为炸他一炮，第二这一抬举对方会一下子跟着你的奉承走，一下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再谈的时候，他的心理会崩，尽说大话，你一反驳他就会发虚。

当然这也是针对这种第一次出来的土佬子。

这哥们的心理素质也算较硬，看我抬的这么高，也仍然面不改色。

伙计这个时候也把茶端了上来，哪知对方只是撮了一口抬屁股就要走，我本来还是笑脸迎着，看他的举动当时就僵在了那里。

人家都要走了场面话得说吧，甭管好坏了，我轻步一点，悄声移到他的身侧，忙拱了拱手，这老北京的规矩还得守着，我忙咧开了嘴：“您瞧瞧这贵人来的也是快走的也是快，没热乎呢就想着离开。”

他看了我一眼，给予我一个皮笑肉不笑，然后转过身把破布包往桌上那么一放就急匆匆地走了。

古叔叔教过我，甭管对方是否在行，打扮的贫富，留步的话还得要说的，如果对方听完仍然执意要走那就是无缘喽，费再多的口舌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咧着嘴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然后赶紧把目光投向桌子上那个破布包。

弄不巧那里面真的不是啥值钱的玩意。

我撇撇嘴，拿起那个破布包掂了一掂，好家伙，有点分量，但是有棱有角的不像是个玉，不像是个椁器，不像是个噵，这到底是个啥！

心里全然提不起兴趣，我两指捻着布包的边，轻轻扒开一角。

CNM！是块破石头！

想必那老家伙喝完我那极品普洱，在估计估计自己手里的破烂，怕我一会发现跟他要茶水钱跑了吧！

看我满脸的黑线，伙计也慢慢向里头去望。

“盼儿哥，怎么是块石头啊！”伙计当然也不瞎，傻子也能看出来那是块石头。

我摆摆手示意他扔掉，然后我躺在安乐椅上睡了过去。

也是巧了，一下午都没再来人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伙计叫醒我吃饭，然后还悄悄告诉我古叔叔回来了，样子不太妥善。

我穿上鞋，去了内堂。

铺子的内堂其实就是个不算太大的屋子，另外两个伙计和古叔叔正坐在饭桌那，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这气氛就有点诡异了，我看古叔叔的脸色不太对，让叫我吃饭的伙计走我前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这勾勾心思刚起，就听古叔叔喊我的名字。

“藏娃子，你也是真没有几个眼神！”古叔叔看也不看我，不经意的一嗓子吼得我差点踩那伙计脚后跟上。

我和伙计很快就走到了古叔叔面前。

但他好像没有叫我俩坐下的意思，我是在搞不懂我做错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接待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古叔叔本来想喝一口酒结果又把端起酒杯的手放了下来。我当然是摇头，穿的跟农民工一样能是什么来头。

“那是长沙的淘沙客！”古叔叔也许真的是生气了，他说话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我知道古叔叔的身体不太好，跟他早年做过的很多事都有关系。我赶紧低下头让他知道我承认错误了。

“你知道不知道对于淘沙客来说，他嘴里说出来的可比他带来的东西值钱百倍！”古叔叔拿起酒杯往桌子上使劲一磕，那宁玉酒杯竟然裂开了！酒顺着裂痕缓缓流了出来。

那宁玉酒杯是北京一大家送给古叔叔的夜光杯，听说卖也得个几十万，收藏价值也挺高的。

这一次，连坐在古叔叔两边的那俩伙计也都吓得站了起来。

“那个淘沙客有没有带什么东西？！”突然，古叔叔看向我问。我可不敢说话慌忙看向我身边的伙计。

是那个伙计倒的茶扔的东西。

伙计一哆嗦，鼻子竟然流血了。

古叔叔叹了一口气，没有接着问，只是手指着门口。

我和伙计赶紧冲出内堂，跑到了院门外的垃圾点。

伙计在这一方面确实比我强的太多太多，我在琢磨找个手套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垃圾堆。

“盼儿哥我来吧！”伙计手快得很，垃圾堆已经被他翻了一个个。

看着脏水横流的垃圾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他颁个奖。

“找到了！”伙计大喊了一声，从垃圾堆里抽出一个破布包。那脏水随着破布包飞溅了我一脸。

我满头黑线，静静的看着伙计，伙计一脸天真的笑容看着我，丝毫没有感觉到我内心的火焰在燃烧。

人家都笑着了我还哪好意思发火啊！“赶紧赶紧！”我催促着他，然后和他跑到内堂。

“找到了！”我们傻逼呵呵的举起破布包，当然脏水臭水溅了一饭桌，好家伙这次谁也不用吃了。

古叔叔低着头并不说话，显然等着我们做。

我和伙计又低头准备打开那破包。

结果…竟然什么也没有！

我脑子空白一片，呆呆的站在那里。

“哼！”古叔叔哼了一声，然后从下面拿出了一块土黄色的石头。

那石头正是那个农民工淘沙客带来的！

古叔叔突然转头看向我身边的伙计，然后问：“你给他泡的是昨晚剩下的茶？”伙计这次真的是吓到了，他点着头，嘴都不会动了。

我听到后也是一愣，原来这小子也和我一样势力。

“今天谁也别想吃饭！都给我站着看！”古叔叔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真想揍这伙计一顿。

许久我们谁也没敢动，肚子里已经是咕咕乱叫了。

又过了一阵，古叔叔拎着一个口袋，进来后，让伙计把桌子的菜撤了又擦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牛肉，猪耳朵，蒜肠。

反正都是我的爱。

接着他又开了一瓶坛酒，坐在我们面前就这么吃了起来，吃着吃着还不忘观察我们的表情。

我对面站着的伙计眼珠子都要掉锅里了，伸着脖子直流口水，一般情况下这是很搞笑的一幕，但现在谁若笑了，恐怕今晚都不能睡觉了。

“明天我要去一趟江苏。”说完古叔叔就屁股一抬离开了。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我们看了一眼桌上的美味，口水马上就要淌到衣领子里了。

管他死活呢！先吃着！

我率先坐到了古叔叔的位置上，美味离古叔叔的座位最近，哪知一个伙计就比我更快的把牛肉抽走了。

兔崽子跟我抢还想不想干了！

其实之前古叔叔没吃多少，离开也只是心软了不想多说什么，古叔叔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严厉但他绝对不坏，每一次这样的教训也只是让我们意识到就好，至于改不改，我想他其实很了解我们这几个家伙的品行。

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他总说以后有我吃亏的，可我也只是耸耸肩，既然说了以后，那现在可以随便玩。

而这三个伙计有两个是半路的兵，另一个也不知道他从哪带来的，据说对古器有点研究，对付那些个自称行家的卖家倒是绰绰有余。

他右嘴角到左眼下有一条疤，我们就叫他小疤哥，至于刀疤的来历，一问他他就会红着脸说是被关公刀砍的，比我小一岁，但资历比我高，这一行讲究的就是资历，跟岁数没有太大的关系。

另一个就是跟我一起去翻垃圾堆的，叫狗子，才十几岁的屁孩子，因为家里去年被灭了口，赶巧古叔叔路过，发现他家院里全是血，而他被发现在倒扣的缸里，发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

最后一个是个胖娃子，自称力大无穷，入春帮邻居铺子搭棚，一根钢筋累弯腰的货，当然他的名字叫大力。

闹够了吃够了，我们四个就收拾收拾睡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古叔叔已经走了。

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他经常要去很远的地方，有的时候回来手里拿着东西，有的时候会领回来一个人，当然有的时候什么都不拿。

每天早上我都让小疤哥陪我打几套拳，小疤哥很早以前还是个练家子，半斤八两那种，但起码比我这种啥都不懂的强，我们打得花拳，小疤哥说能防身，结果就有那么一次小疤哥在出脚的时候被大力抓着脚踝拎着衣领子扔草丛里了。

正在练着，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皮肤古铜色身穿黑布衣黑布裤，身材匀称的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