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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温暖

下午四点半,本该是办公室人气最旺的时候,却因为业务与行企两部门调回总公司召开联席会议而变得冷清。几位同仁星散在角落里,人数少的两只手也数不完,虽然人数不过寥寥无几,从指缝间扬起的清脆键盘声仍能汇集成一首节奏轻快的乐曲,为一室的悠闲添上几分忙碌的气息。

财务部在公司要算是人员最齐备的部门了,除了林玉雯因调任行企部缺席外,其他出勤者无不聚精汇神的工作着,为迎接季底的来临拉开序幕。而其中最忙碌的则非蓝琪莫属。只见她的眼波忽儿投注在卷面上,忽儿向萤幕上的篇幅回正,人是忙的不可开交,嘴角却始终绽放着一个甜美的笑容。看的出她心情极好。

“蓝琪,怎么笑的那么甜?晚上有节目ㄛ!”浓烈的咖啡香扑鼻而来,秦惠玲忙里偷闲的哈了一杯咖啡和她闲聊起来。

“我和晃约好晚上要去吃(太和殿)。”她抬头朝惠玲微微一笑。

“太和殿啊!那人很多ㄟ。你们预约了没?”

“有啊!订了六点。”

“真是太棒了,我真羡慕你们这么恩爱。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你可以准备收拾行李了。”

“还早咧!我得赶完这篇财务报告才能下班呵!”她的双颊不经意的染上红霞,唇边的笑容在淡淡的羞涩中加深了几许,所幸极力与工作搏斗中的她,早已无暇仰头,也因此逃过惠玲的调侃。不过相对的当沈慕白无预警的走近时,她同样的无法察觉。

“蓝琪。”

直到沈慕白发出声响,他不知道何时已开完会回到公司里,蓝琪才警觉到他的存在,而她的反应也仅是冷淡的问了一句:

“什么事?”

“明天早上八点有个临时会议要召开,这里有份通知单,上头载明的所有文件请你务必在今天内准备好,因此恐怕会延误你一些下班时间。”

几张薄薄的纸从沈慕白手中滑落,蓝琪当场愣住,她还来不及由接受到的讯息回过神来,他笔挺的身影已消失在走道上。

直到一股气血上冲脑门,蓝琪体内的火苗顿时被撩拨的四处飞窜,一发不可收拾。她反射性的整个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因满怀怒气而面红耳赤的她,像失控的火车头似的向经理室方向冲去。

什么嘛!累人死不偿命啊!轻轻松松的丢两句话出来,却累的别人为他疲于奔命。如果只是疲于奔命也就算了,偏偏还特意挑在下班前发布,不消说,这沈慕白一定是想公报私仇了。蓝琪已经忍气吞声了好几天,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抑止住自己满腔怒火,她唯一想做的是与沈慕白彻彻底底的摊牌。

她的人才刚冲出走道,就被秦惠玲使劲的拉回。为此,惠玲手上的咖啡还几乎泼了一地。

“你干嘛拦我?他分明是有意刁难嘛!故意挑在快下班时丢工作给我做,还要我留下来加班。他要公报私仇也做的实在太明显了。”看着蓝琪暴跳如雷的模样,恐怕她抡拳揍人也不足为奇。

“你就算打了他也没用啊!他只会找更多事来为难你,让你的日子更不好过而已!”搁下手上的水杯,惠玲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

“我不管,我现在就去和他说个清楚。”粗鲁的甩脱惠玲的箝制,蓝琪已怒气冲冲的闯进沈慕白的办公室内。

“有事?”沈慕白头也不抬的问,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的表情让蓝琪的火气不觉上扬了几分。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她整个人扑向主管座去,双掌霸气十足的压在沈慕白正在研读的一叠报告上,她的举动迫使沈慕白正视她的存在。

沈慕白将身子微微向后靠去,拉开一小段间距后,他那双锐利的眼神终于在她脸上静止不动。近距离对峙了约两分钟,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他一面说着,一面悠闲的端起水杯轻啜了一口茶水润喉。

“我想问你究竟想怎样?”蓝琪像一阵风似的绕过桌面继续与他对恃,她的双眸闪着一团火燄,在瞪视他的同时,她在他脸上使劲的烙下一个个灼痕。

沈慕白干笑了起来,语气十分无辜的说:”你这样问我,我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你处处挑我毛病、找我麻烦,明明处心积虑的想逼走我,却还假装无辜。我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原本打算落在他身上的掌印顺势在桌面印下,”砰”的一阵巨响乍起,办公室内仅存的同仁都吓了一大跳,纷纷侧目。

沈慕白不急不徐的上前关起大门,拉下窗帘,待一干异样眼光全数摒除在外后,他才回身重新面对她。

“在你眼里我原来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语气中透着一股受伤的意味。

“难道不是吗?”她盛气凌人的反问他。

“我没想到会引起你那么大反弹。明天早上的会议是临时决定的,我也是不得已才要求你留下加班,我想身为主管这并不为过吧!”他的面容上是一片认真与坦然,毫无玩笑之意,一席话也说的合情合理,看来倒不像是作假。

“我以为你是故意针对我的。为的是想报复我先前的无礼。”经过他一番解说后,她开始有些软化了。

“虽然我不像宰相能够肚里撑船,但是也绝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我没想过要报复你,而且我也不会拿自己的下属开刀。上回我因为气极了,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坦然中有着更多真诚挹注,让蓝琪再也无法对他产生怀疑。

“厄!~”主管大方的承认错误了,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她先前的口气也实在恶劣的不得了。

“我也不好啦!我说话总是只顾虑自己,也希望经理不要在意。”心结一经开解,对主管的崇敬之心也跟着回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必再提了。倒是今天的事要偏劳你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放着下属在公司努力加班自己却在家享福的人,晚上我会留下来和你一起完成工作。”话说的恳切万分,蓝琪不禁更加自形惭愧起来。

“总经理你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更不好意思了。”

过去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只会摆谱高高在上的主管,如今她才明白其实他是非常体恤下属的,能跟随着这样的主管,她感到无比的庆幸。

“那我下去做事了。”

“谢谢你。你下去忙吧!”

或许是因为对先前的鲁莽仍怀着一丝愧疚吧!在退出总经理室后,蓝琪以加倍努力工作来回报他。

倒是从蓝琪闯进沈慕白办公室内就一直瞎耽心的惠玲,在面对心平气和的蓝琪不免满怀诧异的问:

“你没事吧!沈慕白有没对你怎么样?”

“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邻坐的贺力勋刚好回到位上,不解的望着面前的两名同事。

“蓝琪和总经理发生争执了。”惠玲一面向贺力勋说明,一面继续追问蓝琪。”他有没找你麻烦?”

“没事了啦!我和他开诚布公的把话说清楚了,以前所有的误会也都冰释了。”

“蓝琪,你实在不该对总经理那样,毕竟他先前帮你背了黑锅。”贺力勋闻言忍不住插口说道。

“我有什么黑锅好让他背?”换她不解了。

“你忘了上回薪资资料外泄的事吗?要不是他在老董前力保你下来,你早就被辞退了。”贺力勋的女友是董事长秘书,透过女友他往往能获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他好心的点化着蓝琪。他的话让秦惠玲和蓝琪同时一惊,那件事的后续发展她们根本毫无所悉,从来也没想过沈慕白竟会一肩担下,想起他为她们默默做下的一切,这些日来却仍遭两人无理的对待,两人不禁既感到汗颜又深深为之感动。

“谢谢你,力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因会贺力勋的说明,她们对沈慕白印象大为改观。”不客气。其实他比先前那个总经理实在好太多了,至少他很为员工设想,所以我不想你们继续误解他。”

“谢谢!”

“蓝琪,那你忙吧!我也要下班走人了,不打扰你了。”背起提包,惠玲向她挥挥手说:”先走了,拜。”

“拜。”

同仁陆续下班离开,前后不到五分钟,办公室已成为一座空城。

然后蓝琪想起了该给徐晃一个电话,她开始拨号。

“喂!是我。”

“琪,都收拾好了吗?我一会儿到公司接你。”

“对不起,晃,我不能去了。”

“为什么?”

“明天早上要开临时会,我必须预先将一些文件准备好,所以晚上我没办法和你去吃太和殿了,对不起。”

“既然是公事忙那没关系的,我们改天再去也一样。下班前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谢谢!”

“傻瓜,又说什么谢了。”

“回家再聊,拜。”

“拜。”

电话挂上,蓝琪的注意力又汇集到萤光幕去了。

“真的很抱歉,没想到竟会耽误你的晚餐约会。”不知何时起,沈慕白已坐落在她面前以一种十分温和的眼神凝视她,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淡淡的歉意。”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想快点把工作做完。”她嫣然一笑。”谢谢你上回在老董面前力保我。”

如果沈慕白没有记错,这是她头一次对他微笑,他自是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下属的错无疑也是主管的错,所以你不须要对我抱歉。现在我们来分配工作吧!前半段的会议事录给你打,后半段的营业报告书交给我来准备。”

他不由分说的将最后两页纸张抽离,转回办公室前,他投给她一记共勉的绚烂笑容。而她也以如花的笑靥回馈他,让他不觉看的痴傻。

直到墙上的钟摆清清脆脆的敲了十一响,蓝琪手边的工作总算完成了,略式整理过,她起身朝经理室走去。

“经理,我的部份做好了。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敲着门礼貌的问他。

“不用了,我也刚好完成了。”事实上沈慕白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了,他边笑边揉着疲惫的双眼。

“这是我做的,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错误?”

“你先坐一下,等我五钟。”他几乎将一目十行的本领发挥的淋漓尽致,果然如他说言,不出五分钟他已完成校对。

“做的很好。辛苦你了。”他嘉许的说,一面频频点头。

“那我先走了,经理再见。”蓝琪向他挥着手退出办公室外。

“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家这么晚走在路上很容易发生危险的。”见她走远,沈慕白迅速捻熄了灯火追出。

“不用了,我只要拨个电话我男友就会来接我了。”背上背包,蓝琪再度对他挥别,一面挥一面将手探入背包内搜索,取出手机才发现萤幕上黑漆一片,电源竟是早已耗尽。

“我的手机没电了。”像是解释着什么似的说着,她拎起公司话筒拨号。一连试拨了几次,不论是家中或是徐晃手机都无法接通,她只好沮丧的挂上电话。

“怎么了?拨不通吗?”他关心的问。

“大概是出去了吧!。”

“那你愿不愿意委曲一点让我送你?”

“那就麻烦你了。”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沈慕白轻轻揽着她的腰际,守护着她先行。两人行经楼梯间时,一阵猛烈的晕眩向蓝琪重袭而来,她忍不防软软的倒入沈慕白怀里。

“你不要紧吧!”他扶着她紧张的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我想回家去。”她的脸色一下刷白了,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你现在身体这样怎么回家?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真的不用……”除了先前那些症状外,一阵恶心的感觉继之又起。

“不行,你一定要给去医院检查。你看你的脸苍白的像什么一样,你真不会爱惜自己。”沈慕白展现出难得一见的霸气,虽说是呵责,语气中仍不免流露出太多的关心。

在他极力坚持下,蓝琪只好乖乖赴医院报到,经过一番详细检查后,所获得的结果居然是她怀孕了。

蓝琪几乎是被沈慕白扶着离开医院的。她的思绪复杂而紊乱,毫无喜悦可言,虽然日前徐晃曾口头向她求婚过,但毕竟也只是说说而已!如今,有了身孕婚事自是无法延迟,面对着即将来临未可知的未来,她再度陷入不安与惶恐中。

“你怎么了?怎么发起抖来?”原本带着笑意的沈慕白在接触到她苍白的面容,与微微发颤的身体,顿时也些紧张起来。”是不是不舒服?”

“没……我只是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能在沈慕白面前坦诚她的内心。

“害怕?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不懂女孩的心情。

“我没想过这么早结婚。而且,我根本不懂该如何生养孩子。”

“生养孩子并不须要懂。一旦做了母亲就会懂得母亲该做些什么了。”一丝笑容再度在他唇边漾开,他毫无嘲弄之意,有的,只是更多的安抚与宽慰。

蓝琪瞪着他,对他的话语多不解。

“天下间所有的妈妈都一样啊!事前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当一个母亲,不过一旦成为母亲很多事自然而然就会了。”

蓝琪缄默不语,虽然她也知道沈慕白的话十分有理,然而她的恐惧却没有因此而减少,仍是满满的盘踞在她心头。

“我没想过那么快有孩子。”过了一会儿,她才茫然若失的自语了一句。

与徐晃相处的这段时光她真的过的非常快乐,日子甜蜜的彷彿是渡蜜月一般,因此她压根忘了他们已经同居了将近三个月,甚至也忽略了自己随时有怀孕的可能。虽然每回她都小心翼翼的,但是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总有突鎚的时候。

“吵架时一点也看不出你像个孩子,但现在看你面对这些事又实在孩子气的很。”沈慕白给了她一记鼓舞的笑容。”回家记得向他提起。如果他爱你的话,一定会因为获得这个讯息感到非常开心。”

“嗯!”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实在无心再谈论这个问题。

“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这回她欣然接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与沈慕白将会成为好友,这感觉逐渐鲜明了起来。

一路上只有汽车的引擎声拖曳着,陷入思索的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直到车子在她住的公寓楼下停靠,沈慕白才打破僵局。

“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上楼梯小心点。明天见。”他很绅士化的为她拉开车门,扶她下车,然后道别。

“谢谢你。拜”道谢完,她边跑边跳的往大门跑去,压根忘了自己还是一名孕妇。

“蓝琪,慢慢走,小心脚下。”他却不忘提醒她。

挥挥手,蓝琪已消失在门边。

随着楼梯间的电灯一盏盏的开启,蓝琪与莫名男子的对话声在楼上响起,沈慕白才放心的驱车离开。

“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家里电话没人接,你的手机也打不通,我联络不上你,只好让总经理送我回来。”

经理?徐晃直觉自己听错了,毕竟两人独处不过五、六个钟头而已,怎么也不可能产生这么大转变。

“你是说沈慕白吗?”他再次确认。

“是啊!”她一面答一面晃进房去搁下提包。

“喔!今天班加的顺利吗?”他不放松的紧追了过去。心里颇觉不是滋味。

“很顺利啊!他还为之前说的重话向我道歉咧!难得他一个高阶主管还能摆下身段来。”她对沈慕白的激赏不知不觉流露出来。

“嗯!”徐晃越听越是吃味,索性转移话题说:”我的手机没电了,刚才小唐人来了,可能是我送他回去的中途错过你的电话。Sorry!”

“没关系啦!反正我自己会回来的。要不是总经理不放心我一个人,我原来也打算搭计程车的。”

她今天怎么开口闭口说的都是沈慕白?他的警觉心亮灯了起来。

“他怎么忽然对你这么好?”因为吃醋,语气不免有些僵化。

“你怎么了?有点怪怪的喔!”

怪怪,他的语气怎么和平常不一样了,莫非…是在吃味吗?她不确定。

“没,只是晚上打了很多通电话给你,但是你的手机都一直没人接,我很担心你。”

“我的手机也没电了。对不起啦!让你担心了。”她带着歉意说。

“下次若再这么晚归,记得用公共电话打通电话回来,好让我放心些。”

“知道了。”她给了他一记拥抱,不知道是因为习惯还是感激。

“先洗澡去。我去煮面给你吃。”

“谢谢你,晃。你对我真好。”蓝琪的脚在跨进浴室大门前撤回,她的眼神透着一股期盼飘向徐晃。”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啊!怎么这么问?”他呆愣的望着她几秒,一个念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入他的脑海里,他立时大喜过望的喊:”你有了吗?”

蓝琪羞涩的轻点了一下头,尚未抬头,她人已被徐晃高高抱起,他抱着她乐不可支的原地打转,一面转一面开心的嚷着:

“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我真是太高兴了。阿阿!你现在是孕妇了,得特别小心些,不能再这怎么让我抱着晃了。”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

眼见徐晃一脸兴高彩烈的模样,蓝琪的心头大石这才落下。

“琪,你后天请假,我请我父母到你家提亲去。”然后,徐晃做了最完善的提议。

蓝琪的脸颊蓦然涨红了,由于害羞,她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清楚的表达意愿,只是低头笑而不语。

原来童话世界里所有的故事都是真的。虽然故事的结局千篇一律,总是说王子和公主结了婚,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她却从来不当真,没想到它竟是100%货真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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