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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香鸟语

浮云漫行,轻巧地在蓝天之际染上一抹颜彩。

柔笑浅浅的单怡佳手上画笔不停,将眼前难得的天清云朗绘上绢纸,画中生动的模样正巧巧地展现眼前,点上色料,一幅美丽光景已成,昼里的花儿正随着怡佳舞动。

她满意的看着画,为着画儿生出好心情。

爱画如痴的单怡佳无人不晓。

在旁静看她画已完成的蓉仪这才举步将手中的茶端上,那茶并没有因为她的久站而冷却,依然是冒着热烟,“小姐,喝杯茶吧,你已有两个时辰没喝水了。”跟在她身边已有一段时间的蓉仪,虽然明知道单怡佳对画的热切,但仍无法认同她为画废寝忘食的狂热。

“蓉仪,我不是要你先下去歇息吗?怎么又在这儿呆站着?”软柔的声音在喫过茶后吐出,轻蹙的眉能看出她的不悦。

在父母的教养下,单怡佳的温婉柔和亦是众人皆知的,但在几年前被她救起且已情同姐妹的蓉仪面前,她偶尔还是会释放出禁锢灵魂深处的小小任性。

这是她唯一能真正放松的时候。

蓉仪翻翻白眼,“小姐,如果你能稍稍分些心神的话,你就会知道我只站在这里半个时辰而已。”她有种人比画不重要的感觉,虽然她早该有所觉悟了。

“哦?是吗?”无辜的回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的确是没有去注意到。

轻软的声音再加上那双无辜水灵的眸子,蓉仪只得叹口气,软下了姿态,“小姐,你不能每次遇到事情就装无辜的。”千算万算,曾经身为‘黑焰门’顶尖杀手的她,居然会屡次被单怡佳给打败,难道单怡佳当真是她的克星不成!

“嘻──会吗?我倒觉得至少这招挺有用的,不是吗?”眨眨顽皮的眼眸,轻轻地笑着。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她在蓉仪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比起来,个性会有天差地别,一样都是她,不是吗?

她总会让自己这种双重的性子给弄迷糊了,也许……两种性子都不是她。她常常这样想着。

那么,到底谁才是她呢?略暗了眼神,再回眸时,柔意又再回。

看着单怡佳神色不定,蓉仪有点明了,“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样,该有多好?”她轻叹。

就是担心、就是放不下心,所以她才会破天荒地在伤好之后,继续留在单怡佳身边,其实她可以更开朗的,可惜习惯、观念和教养束缚住了她,以至人前人后的她有两种性子。

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但就是无法自己的心疼。

如果……她能更放开些,那么自己在离开时才会少了几许的牵挂。

“什么?”漾着浅笑,听不清蓉仪嘴里模糊不清的低语。

回过神,“我是说呀,你再不吃饭,就准备要饿成皮包骨了。”没说出口,她怕太过的急躁会弄巧成拙。

柔水的声音在屋内荡回着。

突地几声轻响打破了屋内轻松的气氛。

单怡佳检视着身上的穿着,确定没有不是之处后,她才朝门的方向轻启口,“请进。”

单母在推开房门后,见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脸上泛起满意的笑容,“怡佳,今儿个在忙些什么呀?”靠近怡佳身边,单母越看越是心喜,就算她家的女儿并非什么千金,但是风范和气质绝对是百分百的大家闺秀,也许还更甚几分。

“女儿今儿都在房里绘着画。”微让出身后已成的图,让单母好能清楚见到她的成果。

轻点着头,“好,不亏是怡佳,你这般乖巧的模样,让娘真是舍不得让你嫁出去。”浅绿帕子拭着眼角感伤的泪。

嫁!单怡佳和蓉仪皆交换了个惊讶眼神。

怎会呢?届至今日也没传出什么关于上门提亲的事,怎么会冒出她要嫁出去的大事呢!

“唉──”收拾起帕子,单母才又继续说道,“虽然是舍不得,但毕竟是女大当嫁,你都已经十八了,总要有个好归属才是。”

看着母亲低低切切的样子,她才真正有种要被嫁出去的感觉。

她,单怡佳,当以礼教为先,她不能反抗、也不能反抗,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未来早在她出生之时已有定数。

轻抿着唇,万般的思绪埋藏在母亲的絮叼之下,如今的她懂了,一开始她就不是她,只因为……

她的生命和未来,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的。

没有去路,更没有退路,她只能这样了,一切……就只能这样了。

镜中倒映着单怡佳苍白无神的面容,与她一身的艳红相比,更让人打从心底心疼起来。

看着怡佳黯然的眼神,蓉仪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也许……这样比较好。

“你逃吧,逃得远远的。”这事她已经想了好久,时至今日她才说出心里的话,如果要她眼睁睁地看着怡佳带着木然的表情上花轿,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怡佳该拥有更好的。

“逃?”单怡佳微愕地看向提出此建言的蓉仪,她着实被蓉仪意外的结论给吓到了。

若真是如此,她还能逃到哪儿去呢?海角天涯?思及此,单怡佳露出苦笑,轻摇螓首,哪怕是天涯,她还是得背负不孝、不义之名,哪又如何呢?

看出怡佳的不赞同,蓉仪续说服道,“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些什么,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你不能连下半辈子都让人给束缚住,你该有更幸福的未来。”她心疼呀!对她而言,怡佳不仅是好姐妹,更是她唯一交心的知己,怡佳该拥有更欢悦的笑容,而非愁眉苦脸地过一生。

“那又如何?”是呀!那又如何?逃了,难道她的未来就真的会有幸福降临吗?还是,背负着罪过之心痛苦一生?未来……谁拿得准。

早在她认清自己的未来是掌握在他人手里的那刻起,她就死心了,也许命中注定她得这样过一生也说不定。

蓉仪悲伤地看着陷入沉思的怡佳,“你若永远停在原地,幸福是不会主动找上你的,唯有去追寻。”她弯下腰,双手环住怡佳的颈项。

温暖的馨香染上心头,怡佳略震了震,到底是多久了呢?有多久的时间她没被细心地拥抱?曾经她总渴望娘亲能伸手抱抱她,但她总得到淡笑的回应,她真的好希望有个人能抱着她,告诉她‘你做得很好’,她只要这样而已呀!

“逃吧!”蓉仪能感觉颈边传来微湿,“我相信你的幸福就在前方。”

“蓉仪……谢谢你,谢谢。”不管她未来得到的会是痛苦还是幸福,她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刻、永远记住这充满温暖的拥抱。

她尽情的释放被禁锢已久的灵魂,然后……然后……

她就得步上旅途,去寻找属于她的自由与幸福──

频频回首,明知她离单府已然很远、很远,但她还是忍不住回首看望。

她是真怕的,从有记忆开始,她就不曾离开单府超过几尺远,然而她这一次却是不顾一切地走离,也许她已经走了几里远也说不定。

喟叹,或许她应该回头去找蓉仪,让她带着自己一道走才对,可……偏生蓉仪非要留下来收拾残局,还说什么幸福该自己去找,她听了只有后悔,直想干脆留下来任凭命运摆布算了,但蓉仪却一把将她推出门外,还狠心地关上门。

想到这里,眼眶涌上泪水。

她怎么有办法一个人去到蓉仪纸上写着的地方呢?她连基本的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更遑论到什么‘黑焰门’的分部去找人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缓步走着,一滴湿润点上她的颊,接着两滴、三滴、四滴……然后,倾盆!

她傻愣住了,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已然黑云一片的天空,豆大的雨打得她仰起的颊好痛,然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提起过长的裙襬往前奔去。

一定、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不孝不义,所以才会下起这般痛人的雨来严处她。

她多想就这么回过头去,放弃所谓的逃婚,但偏偏蓉仪皱着眉的脸此刻浮现眼前,她如果现在冲回去,八成会被气愤的蓉仪给丢进池塘里淹死。

她用力摇头,阻止自己想回去的念头,低着头死命地往前冲去,压根没有注意到另外两方来的人影。

呜……好痛哦!

喘着气,强撑着疼痛不已的身子站起,然后她呆住了。

三人的视线交会。

红嫁衫、红盖头……难道蓉仪跑去说服同样要嫁人的女子逃婚吗?要不,怎会如此地巧合!

她细细地瞧着另两人,左侧的女子艳丽若牡丹,右侧的女子则象是向阳的朝颜,有其清丽之美,她真的看呆了,比之起来,她似乎逊色不少。

低头看着手中蓉仪给的纸张,秀雅的眉打了一个麻花结,如今她非常肯定蓉仪要她逃婚的念头,确是突然的想法,要不这纸上头就不会简简单单地写着‘苏州福兴’四个大字而已,无论她将这纸左右上下颠倒了不下百次,就是瞧不出任何的端倪,福兴?地名?人名?店名?这是要她玩解字谜的游戏不成!

迢迢千里,好不容易来到苏州,可,这福兴二字该要怎么找?蓉仪呀蓉仪,你要教我如何是好?

她放弃继续无谓的研究,决定发挥这几日来所用的方式,问人!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深吸了几口气,暗地里为自己打气加油,只要克服了羞怯的心,问人其实很简单的,至少她就是靠这个方法来到苏州。

眼前走过一名儒衫男子,略过;丫鬟打扮形色匆匆的女子,略过;蹦蹦跳跳的黄毛小儿,略过……

自她面前走过的人不下十人,每一个全都被她打了回票,任那些人走过,也没见她上前询问,时间过了,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勇气,跟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得所剩无几,神色暗了暗,心底厌恶起自己这种现于外的柔弱个性。

她到要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如今的自己已不在为爹娘活着?她逃出来了呀!现在她必须为自己而活着呀!

单怡佳,你怎能如此懦弱?难道你还想着有人跟在你身边,为你做好一切吗?

越想,她的心越加低沉。

说到底,她还是希望有人站在她身前,为她撑起一片天来。

漾柔笑的唇变得苦涩,带着柔水的眸子失了光彩,她着实讨厌这样的自己,很讨厌!既然决定了逃婚,那她就该舍弃以往的自己,可……事实证明她依旧与往昔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她站着,午后的烈阳渐失,取而代之的是红霞映地,热闹的街边早就散得只余三三两两的清冷。

始终躲在墙边不远处的恋恋和阿水,略动了动僵硬的身躯,已经浮现不满焦躁的神色,首先发难的便是耐不住性子的阿水,“我说,她要站到何时呀?人都快没了,她还不快些问,我看干脆把她打昏,直接丢到福兴古玩店的后院算了!”气鼓双颊,卷起袖子,一脚跨出,打算来个说到做到。

一把揪扯住阿水的后领,恋恋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笨蛋!上次那回被你搞砸了不说,现在你还想乱来,丢到后院?你是想让她被人当成贼吗?”真是没有大脑唉!轻呿一声。

“不然是要陪着她站到天荒地老不成?”旋即露出一个‘你想,我不想’的表情。

翻了翻白眼,一付被人打败的模样,而事实也是如此,“谁像你这么笨呀?你看我的,到时可要学着点。”恋恋心底埋怨起月老爷爷,没事把她和笨蛋阿水编派成一组做啥?分明是来扯她后腿的嘛!

只见恋恋身形极快,一溜烟人便已到了单怡佳面前,脸上挂起满满的笑容,突来的黑影罩住了她,怡佳抬首定睛,“请问有什么事吗?”好看的秀眉蹙结起来。

“有,我的事就是来问你有什么事。”成串话活像是在绕口令。

“我?”柔软的声音几欲要滴出水似,酥得恋恋全身有些软,现在恋恋只想五句话结束问题,她可不想真化成了泥。

“没错!我在那边瞧了你好久,看你似乎遇上了困难,所以才过来问问的。”笑,再笑。

原先略黯的脸色因她的话而再绽光彩,嘴角微微勾起,就连结成团的眉头也松开,“那个福兴……”

重点字出现,深怕自己成泥的恋恋想也不想地抢下话尾,丝毫不给想再开口说得仔细些的单怡佳有任何续言的机会,连连忙忙地拉着单怡佳就走,“你说福兴是吧!这里我太熟了,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撞到墙,更何况是个小小的福兴咧……”

单怡佳登时傻眼,只能怔愣地任眼前的白衣姑娘带着她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秀致的脸庞染上困惑不解。

喘气嘘嘘,好不容易‘福兴古玩店’五个大字现于眼前,更加快脚步,“到了!”说完,连气都没换,人一溜烟地不见踪影。

“啊……谢谢……”道谢的话只能对着已消失的背影说。

心底的疑团更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忙躲进暗巷里的恋恋总算歇口气,两眼瞪向笑得不知死活的阿水。

“啊哈哈哈……这就是你要我学着点的地方呀?我可学不来。”弯下了腰,笑是很累人的,她的肚子都发疼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方才是哪副狼狈样,可是……恋恋微瞇起眼,瞬间,笑声被抑止了,只见阿水再度被綑成一团,嘴上多了条熟悉不过的布巾,“笑,再笑呀!”说完,又扛起了阿水,往下一个目标前进。

人影消散,将成堆的谜留给仍困惑不清的单怡佳。

堂上灰衣男子吊儿啷当的样子,让单怡佳很是看不顺眼,斜倚着镂花木椅双脚搁在桌上趐得半天高,没坐姿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啧啧有声地喝茶!她锁紧眉头,很心疼那壶被浪费了的好茶,清香甘美的滋味失了其价值。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自袖中取出一封蓉仪匆忙写成的书信,略静了下心思并清了清微干的喉,“请问,你就是‘黑焰门’的门主吗?”并非她愿意多此一问,可光看男子的德性,她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蓉仪口中的人物相提并论,是蓉仪没看人的本事,或者是……这就是蓉仪的标准?

不相信!她确实不敢相信!若真如此,说难听点,这‘黑焰门’可能老早就得卷好铺盖喝西北风去了。

“我是……”灰衣男子眼神瞟了瞟,心底思索着这女子是何方人物来着,要不怎么会知道福兴古玩店便是黑焰门的分堂之一?敌人?还是……

听出他语气间的有所保留,她才不怎么甘愿的交出手中的信简,心底有股脾气直上脑门,但多年来的教养让她不得不吞下,说到底,她还是只敢在蓉仪面前耍些小脾气和小任性,若真要对上别人,她还是办不到。

藏在袖底下的手,死紧紧地握着。

她耐心地等他将短得不能再短的信给看完,满意地看着男子的表情由散漫转为吃惊,大张的嘴活像可以吞下一栋大宅子。

灰衣男子丢了个眼神给始终随侍在旁的中年男人,后才开口:“没想到蓉仪还活在这世上,我还道她死了,没想到是跟你在一起。”反覆看着信上的字句,男子嘴角笑了开。

‘少一根汗毛,剥你的皮。’还真有蓉仪的风格,要求人帮助,态度也好一点嘛!男子轻啧一声。

“是呀,她人很好的。”眼色略暗,不晓得蓉仪现在怎么样了,当时走得匆忙,压根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当如何解决,也许她不该走的,应该留下来帮蓉仪处理善后的。

担心涌上心头。

人很好?拜托,蓉仪丫头心里头转几个弯他会不知道?她什么人都可以,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什么善良呀、好心的,那全都免了吧。

“你……你能不能差人回去瞧瞧蓉仪的状况?如果她遇到什么不幸,那我会一辈子自责的。”为了最好的姐妹,单怡佳鼓足勇气,向一名认识不到一刻钟的人请求道。

遇到不幸!他暗笑在心,觉得自己的肚子快被笑给撑破了,像那种半个祸害的人,怎么可能会遇到不幸呀?她别给人带来不幸就该偷笑了,更何况她还是‘黑焰门’里最顶尖的杀手,但转眼看见单怡佳眼里欲出的泪雾,他嘕下笑意,非常正经地说道,“我……我会派人去顾着的。”

会!他会派人,十年后吧!如果要派人,早在当初收到她受伤的消息,他人就冲去了,哪还可能在这里悠哉地过生活呀?

“那就好,希望你信守承诺。”虽然有点不太敢相信眼前这男子的保证,可心上紧悬的石头,还是略微松下,他总不可能放着同门的人不管吧。

“当然、当然……”不可能。他在心头加上三个字。

就在同时,方才离去的中年男人返回,身边还多带了一另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只见他低头向小姑娘交代几句,小姑娘便动作利落地往她身边行来,“单小姐,院落已为你准备妥,请跟我来。”

甜甜的声音,讨喜的面容,让单怡佳一瞬间便喜欢上这个小姑娘,唇畔的笑也跟着甜甜,“谢谢。”

初听到她声音的小姑娘微讶,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但旋即又消散不见。

举步离开,将内堂留给灰子男子和中年男人。

“海少爷,她……”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再喫一口茶,“没什么,她是蓉仪丫头的贵客。”

中年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浅浅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来是蓉仪小姐的朋友,那……门主那边……”

没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只淡答,“不用太惊扰大哥,关于丫头和她的事我会略提的,对了,大哥今日好些了么?”放下手中的杯子,心里打算着待会儿要去找专门为大哥看诊的大夫聊聊。

“今日没那么咳,全身发热的情形也好多了。”敛下眼睫,隐去心中的想法。

“是么。”男子没再问话,只静静地触抚着瓷杯。

沉默,笼罩。

走在两边密植枫树的小道上,单怡佳有些微讶,原先她以为这地方仅是普通的店家,但未料到这里头的布景竟别有洞天,春季的枫只有嫩绿的新叶,但及秋……这儿想必成片的火红。

看不出来那名男子居然有这种雅兴。

她调回视线,看向前头领路的小丫鬟,“请问……”

小丫鬟脚步略顿了顿,接着才转回身视线左右顾望着,食指搁放在嘴间,“小点声,若让管掌柜的听见了,会以为我在打混哩!”

“啊……抱歉。”压低声音,单怡佳才接下来的话语,“请问,你家主人唤什么名呀?”虽然这样有点不礼貌,可是要她寄住在连名字都不晓得是啥的人家里,也是做不到的。

小丫鬟瞪大了眼,彷佛无法接受事实似的,“你的声音,是天生的吗?”她回了个不对马嘴的问句,右手掌压抚着心口,象是承受不住,让怡佳以为她就要在下一刻昏倒。

“嗯,是呀。”淡淡地,她知道有太多人在听到声音后,总会有此疑虑,以为她是徉装的,想起前些日子还有人要她干脆改个名,唤柔风。

连她都觉得诧异,要与一名陌生人畅谈甚欢,在她的家教中是极不可能的事,但偏偏,与她们二人似相识多年的老友般,在她们面前,开心的、不开心的,总能轻易出口。

从她逃婚之后,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现了,一件接连一件地朝她而来,而她不讨厌,反而……心底有股暖暖的、不知名的正涌动着。

也许,这就是所谓‘自由’的滋味吧!

“嘿!”伸手在发呆不知往几重天去的单怡佳面前挥了挥,小丫鬟骨碌碌的眸子好奇地打探着。

回过神,红霞满遍,“抱歉,我……”瞧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没有礼貌地神游而去呢?低垂螓首,隐约可见偷偷露出衣领的颈子,亦是片片染红。

“呵呵……你真是个怪人唉!不过没关系,比起我家主人来得好多,你别跟我说抱歉呀!这样我会不习惯的。”洁白的齿露出,圆圆的脸蛋笑花满满。

真的会不习惯,以往她遇到的小姐或姑娘,总是摆出高傲的模样,要不就是颐指气使的,与眼前这个声音柔柔雅雅的姑娘不同。

“你家主人,就是方才那个堂上的男子吗?”她差点都忘了原本她是要问名字的事。

“才不是哩!他呀,只是暂代的,虽然好些个年头了,可大伙儿都晓得,真正的主人可不是他,有时他还会去跟……”猛然小丫鬟才惊觉自己的口无遮拦,双掌连忙摀住嘴,眼底流泄出惊慌。

她死了!这下真的死了!

正听得兴起的单怡佳见声音消停,疑惑地看向叽叽喳喳的小丫鬟,正巧看着她的怪模怪样,“怎么了?怎不说了呢?”

“不……不能说呀,这下我真的会让管掌柜给宰了!”掩住的嘴下,是压抑的泣音。

红唇紧抿,心底计较,“没的事,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而且,我真的好奇极了。”暂代了好些个年头,那么真正的门主岂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死了?监禁?不得动弹?蓉仪似乎将她送进一堆莫名奇妙之中。

“总之,就是不能说。”用力地摇着头。

勾起笑,“好吧,反正总有天我会知道的,不逼你说了。”她知道小丫鬟的难处,古语隔墙有耳,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或许她性柔,可并不代表她会是个任性的笨蛋,反正她留在这儿的时间只会长不会短,想知道总会知道的。

“谢谢你。”她真是个好心肠的小姐。

“咱们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要唤你什么呢?还有你家主人的名字,总不会也不能知道吧?”扯了一堆,她想知道的还是没有结果。

“怎么会?我叫小碗,我家主人叫做杨泉海。”又回到原先嘻嘻笑笑的样子。

杨泉海呀……她比较想知道是那个幕后主人的名字,可想到方才小丫鬟失措的模样,只得压下欲出的好奇心,转口道:“小婉?温柔婉约么?真是个好名字。”

“不……不是啦!”摇手否认,“是锅碗的碗,当时我娘在生我时,身边正好有一只碗,所以我叫小碗。”

“这也不错呀!很适合你呢,很可爱。”她真心赞道。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唉!比起我小弟的名字来,小碗这名字还比较好听哩!好在我娘在生我时,旁边没有小狗或是小猫之类的……”叽叽喳喳的笑语复起,两人的身影隐于枫林的尽头。

最后一抹余晖落下,夜临。

。是夜了吧?

坐卧在软榻上的男子一身单衣,苍白的脸毫无血色,青筋微露的白令人寒栗,可眼底流露出带愁的温柔,却又让人有种安心想近的感觉,幽黑如深潭的眸子望向被夜染黑的窗,他有个渴望,渴望可以真切地到窗外头感受风的吹抚。

可,他能吗?他知道的,为了弟妹能有个安适的环境,他不能!他得在这被关紧的屋内待着,得在幕后撑起一片天来,一片足以让弟妹安稳的天来。

所以,他只能渴望,渴望有天能无所拘束的飞离,哪怕慬只一天的时间也好。

在夜完全降临,屋内负责照明的夜明珠更加地柔和光明,淡白的色彩将屋室内染成白日的光景,他明白,真正的阳光和这种因夜的闪亮,是大大的不同,阳光,他有多久没见着了?

近白的唇勾起讥诮的笑,与他温柔的表情相异。

一串激咳自喉头窜出,待他喘着气按捺下喉头传来的不适,掀开被褥踏在稳实的地上,无声的走向其中一扇窗,无向色的大掌轻触在窗上,只要……用力一些,被紧关在外的料峭寒意,就会被释放开来,然后扑面而来。

怡佳轻触的感觉,就会袭上脸颊……

轻推……

“大哥!”适时进门来的杨泉海在见到他的举动后,顾不得其他地大喊起来,急忙地虚掩上门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至他身边,阻止他欲开窗的手,那与自己充满血色的肤色相对的惨白大掌。

无声地扯开笑,有种浓浓的失望,“唉——怎么那么早来?再晚一步……就好了……”极为失落的语气被掩在轻笑之下。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怎么还这样伤害自己?”眼眶有道热意。

不容分说地,杨泉海轻推着他转道回床边,“大哥,你想要丢下我和丫头吗?”他是怕了!真怕了!当他还小的时候,就亲眼看着大哥的身影在摇曳烛光下,虚虚渺渺的,然后……梦魇在某次他的偷望中,几乎成真,染血的虚弱身子就倒在血泊之中。

他多怕呀!怕总笑着抱起他们的大哥远离,怕总为他们撑起安稳天地的大哥成为黄土一坏。

“我不会有事的,这身子骨自老早以前就这样了,那时我还不是这么走过来了?”苦涩,浓浓。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傻弟弟心底的惊惧?只是……

视线调向仍紧掩的窗,浅淡的月光透出。今日,该是满月吧?他想。

杨泉海眼里有着满满的不赞同,那红色的可怕记忆仍在,午夜梦回时分,他偶尔还会被那成片的红给吓醒,接着他就会使尽全力地奔向这儿,确定大哥平平稳稳地躺睡在床炕上,呼吸虽浅却依旧有着热度,他要的是种不再害怕的心安。

心底喟叹,想起那个总爱趴伏在他床边的杨泉海,“你说蓉仪平安无事了吗?”转开话题不想再加深杨泉海心中的恐惧。

他想起那个总故作冷静、成熟的女孩,他有多久的时间没见着她了?

“是呀!她还让一个女人来找我,并带了这张纸笺。”说着,将袖中的纸笺递给他。

眉微挑,“少一根汗毛,剥你的皮?这该不会是指我吧?”

“当然不是!”抱胸皱眉,“剥的,当然是我的皮,这个死丫头,人没回来就算了,要托人帮忙口气也不练好一点,这什么态度呀?好歹我也是她的亲亲二哥呀!”到底是谁要剥谁的皮呀?

“哦?是那个女人?”没想到蓉仪已经大到懂得照顾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往前走着,而他……只有他仍在原地踏着步,退不得、也进不得。

“是呀,一个说起话来活像是水的女子。”他想起那独特的腔调,软软的、柔柔的,要不是他坐在椅子上,肯定会软倒在地。

一般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泪水,而那名女子最厉害的武器则是声音。

“你喜欢她?”难得自家弟弟对个女人有极好的评语,似水?是名柔情佳人吗?

“我?大哥你别说笑了,我对那种女人最没办法了,到死都别想我看上她。”真是够了!他哪能有什么本事和她相处朝夕?

“你这样,很伤人。”说起话来直来直往的,总有天会得罪人。

“放心,我才不会傻到当着她的面说。”一脸信誓旦旦。

会,绝对会!他没将话说出,压在心里,“是么,既然蓉仪要我们将人顾好,不得少一根汗毛,那就照她的话做吧!难得她有想要保护的人。”这是个好现象,代表那个小丫头已然成长了,成为一个极为坚强的女子。

“我当然会呀!不然,我可会让她给剥了层皮耶!我还很喜欢自己的皮相。”

“那她,该不会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吧?”突地思及此,他们经营的可是个杀手组织,若惹上什么麻烦,那就不太好了。

“大哥,你放心吧!早在来找你之前,我就将她的祖宗十八代调查清楚了。”虽然总被蓉仪丫头气得牙痒痒的,可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嘛!她交代的事,当然得撤头撤尾的办成。

靠在枕上,闭眸细听。

“她唤单怡佳,她的画艺可闻名了!可惜……”这个消息就令人头痛了。

“嗯?”仍静听着。

“她有了婚约,但是……却逃婚了。”惊天动地哪!一名家教甚好的女子居然会不顾礼俗的逃婚,天晓得这是笔什么烂帐?看不出来这种娇弱弱的小姑娘,有这种天大的勇气。

“我看……是蓉仪的主意。”那小丫头,鬼点子很多,冷静成熟的性子下,藏有满腹的鬼胎,看来杨泉海要头痛好一阵子了。

嘴角抽搐,“又是那个鬼丫头!”咬牙切齿,居然丢一笔大烂帐给他,好!很好!他决定等她逍遥过后,逮她回来狠狠地处罚一顿。

等他回过神来,想听听大哥的方法时,才发现他的呼吸已显平稳,“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次换我为你撑一片天来。”他说着,是自他懂事来,心底每天、每天最深的誓言。

他静静的,踩着无声的脚步离开,掩上门的动作也是轻轻。

闭上的眸微敛,幽黑深潭再现。

夜,更深沉。

今夜,依旧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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