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立青伸手为水幽兰抹去额角的汗水，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从寒立青和天刀略为疲累的样子，可见他们刚才消耗了多少元气才把闯进鬼门关的水幽兰拉出来。天刀一脸凝重地站在床边，平静的眼眸流露出些许担忧。

“失去她可是极大损失，幸好最后没事。要是我的王位保不住…你就大罪了。”这副口吻毫无在乎或怪罪，反而像谈论天气般轻松。但这句话无疑让天刀加深歉意。

他再度皱起眉，为自己打伤了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而内疚。他极力控制脸部表情，却引起寒立青一阵笑意，最后索性让歉疚表露无遗。

“我知道你一向警介力很高，而水幽兰的身份又令人怀疑…”寒立青看看水幽兰苍白如纸的脸庞，轻叹，“但她说到底只是个女子，你何必下手这样重。”

“当时我在运功。”天刀无力地说，却没有推卸负任。运功可说是练武之人最脆弱的时候，那时侯即使是风吹草动，也会很敏感地发觉，继而出招。寒立青清楚这只是本能自保的动作，根本不能怪他。

以天刀如斯深厚的功力而且还连发多掌，他们也能把水幽兰救活…寒立青不禁觉得幸运。

“现在算帐也没用了。去把千气丹磨成粉末，倒入热荼吧。”见好友如此自责，寒立青只好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了这个不知来历的姑娘而用掉极罕有的千气丹，诸葛亦靖啊，你何时变得这样慈悲为怀？

××

水幽兰悠悠转醒，她举头看着棕色的天花…这里好像船舱的客房，也像她在玲珑谷的房间。阳光从纸窗透进，把她整个人照得暖暖。但外面传来一点吵闹声，这里该不会是天堂吧？

突然，她听到一下下咚咚声，想转头往声音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全身疼痛，而且不能动。她惊慌地唔了一声，又发觉自己的喉咙灼热地痛着，似是发不出声音……无力感让她倏地红了眼眶，一股力量把她扯入旋涡。

此时，天刀把千气丹粉末倒入热茶，拿着茶壶的手有点抖，因为他感觉到水幽兰已经醒来。而他，仍未准备面对她。是你的错就坦承面对，退缩算什么男子汉？他鼓起勇气转身，惶恐地瞪着水幽兰，她在阳光照耀下哭得相当凄惨－－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沿着眼角，染湿了发鬓。

天刀从没有像这刻般无措，从小他就很少接触女性，当然不懂应付她们的眼泪。他望着水幽兰的眼泪，只能吐出一句：“别哭。”这句尤如命令的话语弄巧成拙，水幽兰的眼泪流得更狠，嘴巴微微地开合，想说什么似的。

天刀唯有放下手中的热茶，走到床边听听她说什么。

“痛，放开…我。不…要。”水幽兰断断续续地说。天刀见她双眼没焦点，彷佛灵魂游走到远处。天刀轻唤她，她仍然叫喊着，接着突然抬手抓住天刀的手臂。“救我…干娘……”昨晚遭受伤害的经脉，害她的手痛得滑落几寸，然而她还是用尽力抓住天刀，把他当是大海上的浮木。天刀皱眉，下意识捉住她的手，免得她再次受伤。

沉溺在回忆中的水幽兰感受到温暖有力的手握着她，把她从痛苦中拉出来。她的灵魂终于飘回肉身，双眼顷刻变得有神。

寒立青推门而入，就看到天刀握着水幽兰的画面。“我怎也想不到你们是这种关系。”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两人。天刀吓得马上缩手。但水幽兰仍不知状况，只是茫然地望着天刀，似乎并不认识他。

“我们什么也没有。”天刀黝黑的皮肤难得地浮起可疑的红晕。寒立青没有回答，迳自走到床边。凝望水幽兰渺茫的样子，心知不妙。“她刚刚有什么异样吗？”

“嗯，她像进入虚空的空间般。睁开眼但没有焦点。”天刀回想，突然想到某事，不禁瞪大眼：“她刚才出现弥留状态？！”

弥留状态是个危险的时刻，这个时候，人会进入过往的回忆。若不能及时把那人叫回来，将会永远留在回忆中，半生不死。一般会在一个人接近死亡前后出现。

“应该是这样。幸好，你把她叫回来了。两次都化险为夷，我不得不说，水幽兰很幸运。”说完，寒立青把混和了千气丹的热茶拿来，天刀把水幽兰扶起。这样一动，总算完全把水幽兰唤回来。

她依在天刀的怀里，虽然尴尬但无力离开。她慢慢喝下热茶，感到全身被热气浓罩着。除了是千气丹的作用外，她认为大部份源自她身后的天刀。

待喂药完毕，两人便坐在房间中央围着桌子的木椅上。三人沉默无语，天刀几乎想逃了，他没忘记害水幽兰躺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是谁。寒立青首先开口：“我在这里代天刀向你道歉。我们无法解释什么，不过天刀不是故意的。”

水幽兰马上刷白了脸，她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不要紧。”她微笑，没有半点怪责的意思，毕竟是自己擅自走进他的房间。见水幽兰如斯大方，天刀终于开口：“对不起。”他发觉开口道歉很难，不过对水幽兰…他想，绝对说得出口。

听到天刀的道歉，她笑得更灿烂。

“对了，昨夜为什么到来？”寒立青单刀直入，突然瞥见水幽兰左边锁骨上……有个深绿纹身，形状像一个火焰在葫芦上，他眼中闪过惊讶。那个纹身…然后水幽兰的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把那个药瓶丢了，所以来告诉你们。对不起。”

“这只是小事，不用在意。”寒立青毫不再乎那个药瓶，双眸深处覆上了一层寒冰。刚才惊鸿一瞥，让他顿时明白了一件事。